一进入盥洗室,张怀月便闪身躲到洗手台内侧,借由镜子反光向后观察,果然见那小偷被铁门阻隔,没敢继续追上来,只是隔着铁门又不甘心地观望了一阵,这才满脸晦气地退了回去。
张怀月放松下来靠着车壁长长吐了口气,她如今孤身在外,若是叫这样的人给盯上,这一路只怕时刻都得提心吊胆。
她磨磨蹭蹭地在洗手台洗了把脸,暂时还不打算出去。一来她不确定那小偷是不是真的走了,二来也怕碰上列车员查票,万一被识破赶了出去,那这一招怕是就不好使了。
只是,此去封城至少还有七八个小时的路程,她也不可能一直躲在盥洗室里,还是说她应该换个目的地提前下车?张怀月咬着指甲心中纠结。
眼下她其实还没有想好应该去哪里,只想着尽量远离春陵,然后找个大一点的城市下车。这样不论是藏匿踪迹,亦或转乘去其他地方都会更容易一些,封城作为最近的一个铁路中转枢纽是她目前最好的选择,所以,她也并不想因为这陡生的波折改变计划。
就在张怀月冥思苦想之际,盥洗室外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随即,一名身条纤瘦娇小,脸色苍白的年轻女人‘噔噔噔’地疾步冲了进来,也不顾盥洗室此时还有旁人,扑倒在洗手台前就是一阵撕心裂肺地呕吐。
张怀月微微一怔,退开一步让出位置,心中并无多少不快,在医院实习了近两年,她对这类的场景也算是习以为常了。
“太太,太太,你没事吧?”
紧跟着年轻女人身后又跑进来一个梳着两条辫子的小丫头,她一手举着帕子,一手端着杯盏,满脸的惊慌失措,想上前搀扶却又犹豫着不敢伸手,急得团团转。
好在那女子呕了一阵后,似乎轻松了不少,勉强抬起头安慰了一句,“我没事,不必慌。”
那丫头见自家太太止住了呕吐,总算放松了些许,但随即又哭丧起脸,“从昨天上车到今天早上,太太您是吃什么就吐什么,再这么下去身体可怎么受得了?”
年轻太太勉强撑起身体,打开水龙头梳洗了一阵,又接过丫头手里的杯盏漱了漱口,这才有气无力地道:“没关系,我歇一会,等会胃里不翻腾了再试试吧。”
说罢,一主一仆这才相互搀扶着缓缓向盥洗室外走去。
路过张怀月身前时,年轻太太面带歉意地对她点了点头,显是颇有教养,想来若非身体不适,也应该是个风仪出众的女子。
张怀月礼貌地回以颔首,目送着二人离去。
只是,当这主仆从身前经过的一瞬,张怀月微微抽动了一下鼻子,在那小丫头端着的杯盏里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气味。她微皱了下眉,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主仆二人却已消失在了盥洗室门口。
张怀月迟疑一下,还是没有开口叫住那二人。
等盥洗室里又只剩了她一个,张怀月叹了口气,揉着太阳穴振作精神,打算继续思考对策。
可还没等她回过神来,刚刚那位年轻太太却用着比之前还要快速的步幅再度冲了进来,抱着洗面盆又是一阵剧烈的干呕,这一回甚至是呕出了一摊浑浊的淡黄黏液。
梳着辫子的小丫头站在盥洗室门口急得快哭了,“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啊?”话语尾音已是带上了明显的哭腔。
张怀月此刻再顾不上唐突,上前一步搀住那女人,利落地打开水龙头,借着冰冷的水花把手指冲得冰凉,然后轻轻托住那女子的颈后,略微用力地按揉了起来。
一边按揉,一边压低嗓音指挥,“放松,深呼吸,呼,吸,呼……”
那女子已经吐到身体发软,被张怀月这么一托不但没有挣扎,反而就势倚在了她的肩上,听话地按照她的指示做起了深呼吸,还没一会,喉头又发出了‘咯咯’的难受声响。
张怀月按揉动作不停,冷静的声音持续,“不要紧张,放松,继续呼吸。”
好在这女子也是个有毅力的,顺着张怀月的指挥努力调整呼吸节奏,不一会功夫,胸口的起伏就慢慢松缓了下来。又靠着张怀月肩头平息了一会,年轻女人的腿脚终于恢复了一些力气,慢慢站直了身体。
她感激地看向张怀月,似乎想说些感谢的话。
张怀月却摆摆手,转头对那个呆愣在盥洗室门口的小丫头道:“换个新杯子,倒一杯温开水来。”
小丫头怔了一会,立马反应过来掉头跑出去,“马上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