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行,我知道了。”
等方彦之一离开房间,张怀月的眼中便迅速划过了一抹亮光。
‘果然。’
她原本就在想,这栋房子里有容婶这样的外人进出,那她与方彦之相处时的那些不同于寻常夫妻的特异之处,是无论如何也瞒不容婶的眼睛的。
只是方彦之一直都未曾向她正面介绍过容婶的身份,她便也不好打探。
而今趁机稍作试探,果然如她所料,容婶也的确是军统方面安排的半个眼线。
幸好她当初一直没有放下警惕,不论是探听方彦之他们的谈话,还是勘察上沪的地形时,都从未敢在容婶面前露出半点蛛丝马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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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两日,张怀月方彦之两人给莱格里斯路的张公馆挂了电话,约好了再次登门拜访的时间。
第二日上午,二人便带上大包小包的礼品坐上了前往张公馆的汽车。
张先志今日是休沐,特意选在今日过去,便是要借拜望长辈的之名专程过去见他。
作为前来投效日伪的‘汉奸走狗’,如他们这样的人抵达上沪,通常第一站要拜访的必然是他们的东瀛主子,直等‘主子’考察了忠心,安排好了名义与去处,再下一步才能是联络亲友,互通有无。毕竟,无论是拉帮结派也好,合纵连横也罢,必然都要经过‘主子’的恩准。
虽说是应有之义,但不得不说,也的确荒唐可悲。
抵达张公馆的时候,已接近午时。
这一回,门房自然不会再那么没眼色地将人拦在门外。车子一到近前,门房便小跑着敞开了铁艺大门,陪着笑脸,殷勤地恭迎车辆一路开进了花园洋房。
张公馆的厨房饭厅已是一片繁忙景象,佣人们如流水般地进进出出,准备着美食佳肴,摆放上精美餐具。
而这一次待客的主要场所则换到了公馆主楼的客厅里。
气派奢华的红木真皮草叶纹软包沙发上此时坐了房屋的两位主人,张先志与他的妻子廖三太太。方彦之携着张怀月走进正厅时,两位主人站起来,目视着两位小辈将手中礼盒交给下人,然后走近前来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张先志点点头,一挥手,示意两人不必多礼。
廖三太太则含笑上前,扶了一把张怀月,把她拉到了身边坐下,又赶紧招呼着方彦之,让他在张先志的对面落座。
而此时的张怀月方有余暇借机打量了一番这位已八年未见的叔父,与脑海中那已有些模糊的印象做着对照。
相比八年前,张先志已略微多了些老态,两鬓间染上了星点霜白,他身量不高,稍有些精瘦,但早年间一路从军的经历让他面容上依旧留有一丝精悍之气,显得并不怎么亲切。好在此时在家中见客,他只穿了身玄色绸的长衫,倒是稍稍削弱了这点严苛之感。
“这么些年没见,你一个人远嫁外地,怕是也吃了不少苦吧。”
张先志作为正经叔父,第一句寒暄自然是要关心一下自家亲侄女这些年的境况。
张怀月露出了感动又伤心的神情,她抽出帕子半捂住面颊,略带抽泣地道:“侄女这些年都好,有彦之照顾着,日子还算过得去。就是……就是想家,家里人……,这些年,叔父可还见到过老家来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