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还有一件事情我没有想明白。”
方彦之轻轻揉着额角,头脑因为极度疲累和过度思考而有些隐隐作痛,“廖三太太拜访淮老夫人为什么一定要把你也带上?替东瀛人给青帮宿老施压这种事情,按理说应该是要秘而不宣才是,为什么要多带一个你来平添暴露的风险呢?”
张怀月看他一眼,有心想让他回房去休息,但考虑到此事实在关键,不有个定论,方彦之恐怕回去了也休息不好,于是她垂眸思考了两秒,直截了当地道。
“这件事,我倒是有点头绪。”
方彦之惊讶地抬眸,看向张怀月,“愿闻其详。”
张怀月组织了一下语言,缓缓说出自己的看法,“淮老夫人不愿与廖三太太多聊,所以这些日子廖三太太每次上门都是打着陪老太太打牌解闷的旗号。但是,我觉得她提议打牌的目的并不单纯。”
“怎么说?”方彦之微微皱眉。
“因为每次拜访来往的途中,廖三太太都会一再叮嘱我,在牌桌上输赢并不重要,但却绝对不能犯蠢,不能急切,要尽可能表现得灵巧机变一些。各种言语交代也透露出让我在老太太面前好好表现,尽量讨她欢心的意思。”
“所以,我怀疑,”张怀月微微停顿了一下,才接着道,“廖三太太似乎是想把我推荐到淮老夫人门下,成为老夫人的门徒。”
方彦之皱紧了眉头,喃喃道:“听说这位淮老夫人年轻时是有名的赌术高手,在牌桌上几无败绩。当年她考验杜镛时,就是将他带去赌场,观察他的性格品性。”
他手指轻敲桌面,脑子里急速分析斟酌。
“廖三太太这样郑重其事,恐怕不只是希望你能成为她的门徒这么简单,更应是希望淮老夫人能收下你作为她的弟子。”
听到这里,张怀月的眉心不由自主地跳了跳。
方彦之却拧紧眉接着道:“并且,依照老太太现在归隐避世的态度,你若成功拜在她的门下,只怕就将是关门弟子。而关门弟子通常就意味着承重弟子,廖三太太他们这是打着在背后操纵你,让你承继老太太的名望和地位的主意啊。”
“呵,果然是贪心不足,图谋不小。”方彦之嘴角露出了讥讽的笑意。
“不过这样一来,所有事情也就都说得通了。这夫妻二人受东瀛人指使是真,为自己谋求利益也是真。看来打的是一石二鸟的主意。”
张怀月听出了他语气里隐含的不善,忍不住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应对?”
方彦之翘起腿仰靠在沙发椅背上,用冷漠的语气道:“要打破他们的算盘,其实也很容易。这种事情即便他们做得再怎么隐秘,也不可能完全不露一点痕迹。只要有足够的耐心,总能抓到一两个他们派去逼迫杨立淮的手下,想办法威逼利诱一番,便可让他们作为人证,将这对夫妻所为公之于众。”
他冷笑一声,“无论青帮如今如何势微,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以下犯上,威逼青帮耆老这种行径一旦为世人所知,即使是他们的东瀛主子也保不住他们,到了那时,他们想不收手都不行。”
事实上,若是愿意放下脸面,淮老夫人完全可以自己设法将事情传扬出去。虽说如今杜镛不在上沪,但青帮此时最有资格主持大局的便是黄锦雍。世人皆知黄锦雍对淮老夫人余情未了,知道此事后定然不会袖手旁观。若她愿意低头求助,此时的困境根本不值一提。
只不过,看这老太太的一贯行事作风,便知是个性情刚烈的。恐怕是宁可饿死,也绝不会向背叛过自己的前夫服软,也难怪会一直僵持到了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