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又没了。
丁凡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那扇门上。风越来越大,整个世界动荡不安。
不知道什么时候,丁凡睡着了。他做了一个梦,梦见那条虫子钻进了这座房子,一点点爬向他的被窝。他害怕极了,跳起来想逃出这间房子。忽然想到小贾还在房子里,就朝他大喊:“小贾!快跑啊!”
那贴满照片的房间里传出小贾懒洋洋的声音:“怎么了?”
“来不及了!你快出来!”
停了半晌,小贾的声音才传出来:“好吧。”
那虫子像影子一样向丁凡逼近。丁凡一步步地后退,一边躲闪它,一边等待小贾出来。
可是,过了好半天,小贾还没有动静,他心急如焚地大叫:“小贾!你在干什么?”
小贾的声音慢腾腾地传出来:“我还没有穿完鞋呢?”
他有点气急败坏,大步冲向那间贴满照片的房间,猛地踹开门,看见小贾脸朝着里面,佝偻着身子,果然还在穿鞋。丁凡拍了拍他的背,说:“你妈的还想不想要命啦?”
小贾慢条斯理地翻过身,丁凡吓得头发一下就竖起来——他的前面密密麻麻都是腿!他的脸不见了,他的肚子不见了,他的胳膊和腿都不见了,整个人像一只毛刷子!那些腿慢慢地舞动着,舞动着……
丁凡惊怵至极,一下就醒了,出了一身冷汗。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小贾的门。那扇门在暗淡的夜色中像一张没有五官的脸。
他越来越感到这房子有些不对头,这个大厅里似乎不是只有他一个活物。
他猛然想起来,那天他收到这个摄影师的一张照片,夜里就爬来了一条虫子;几天后,他又收到了这个摄影师的一张照片,于是夜里又爬来了一条虫子。而今天,他看见了这个摄影师数不清的照片!
他打个冷战,伸手打开灯,目瞪口呆!暗青色的房子里,爬满了那种草绿色的虫子!
他的被子上,褥子上,枕头上,都是虫子。那密麻麻的腿,都在慢腾腾地舞动着。
突然,他明显感觉到有一条毛烘烘的虫子已经快速地钻进了耳朵眼。他惊恐万分,伸手用力往出抠,可是已经晚了。他摸到他的头发上、脖颈上、肩膀上……到处都爬着那种绿色的虫子!接着,他的脑袋里一阵剧烈的疼痛!
他疼得一下就跌倒在地,一边翻滚一边惨叫。
那些虫子并不朝柔软的地方钻,而是像橡皮擦铅笔一样,专门吞食坚硬的骨头。它走过的地方,骨头就变成了粉末。它越吃越厉害,在丁凡身体内的行走速度越来越快。
丁凡又像油锅里的鱼一样弹起来,嚎叫着在房间里狂奔,他的头不停地撞在坚硬的墙上……
最后,他躺下来。他身体里的骨干都粉碎了,他竟然还有一口气,在地板上抽搐着,像虫子一样软软地翻滚,忽而朝前卷曲360度,忽而朝后卷曲360度。
无数草绿色的虫子又慢腾腾地爬过来,钻进他的嘴巴、、鼻孔、眼睛……
他仿佛看见了周围的虫子越聚越多,密匝匝铺满了地板,有的就爬上了另一些同类的身上……
他终于看清了它们的脸,它们在笑,它们笑得跟人类极其相似。
其实,是两个不相干的故事,而它们交叉在一起,就编织成了上面这个阴森的故事。之后,再说它们是两个不相干的故事,估计连大学教授都不会相信了。很多的恐怖就是这样产生的。
那几天,丁凡单位附近的超市里,杀虫剂大减价,一筒才一元五角钱。
作品:恐怖的草甸子
作者:周德东
那一年我七岁。
我爷是个屯大爷,胡子都惧他。他死得早,我奶跟一个姓孙的老头搭伴过日子。她家住在一个叫20号的屯子,在黑龙镇西南,有三十多里路,土路。
我去过她家。
20号四周的草甸子上有草药,挖了可以卖钱。我姐年年去挖草药,有一次,她带上了我。
我奶家给我留下印象最深的是咸鸭蛋,腌得特别好吃。
她家的房子很奇怪,它不是正房,也不是厢房,而是一个土坯的圆形的房子,像粮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