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他用两颗大白兔奶糖买通了高年级的一个叫宋金刚的小混混,在路上拦住F4,想要报仇。
宋金刚高瘦高瘦的如同一根竹竿,一口暴龙似的龅牙不服气地露在嘴外,让人看到便有想全部给他打掉的欲望。
宋金刚经常欺负小同学,这为我们收拾他提供了合法性。
于是,我们齐心协力把宋金刚打成了变形金刚,从此,张兵再也不敢找我们麻烦,每次在路上遇到我们只能溜边的份。
天不怕地不怕的F4只怕一个人——八大块。
八大块是一个单身汉,独自住在衣河边。为什么不叫七大块或者九大块的问题一直困惑着我。
后来才知道他排行第八,其他几个同胞兄妹在2o世纪五六十年代饿死的饿死被斗死的斗死,最后只剩他孑然一身,老婆也没讨到。
八大块住在摇摇欲坠的土屋里,镇上的领导曾多次跟他交涉让他修葺一下土屋,甚至愿意出一半的修葺费,因为一旦土墙倒塌,要死人,政府兜不住这脸面。
八大块死活不修,外人无可奈何。
镇上大多数人对八大块敬而远之,他孤僻、冷酷,脸像长满青苔的岩石,不忍看第二眼。
他的脸被烧过,但我们不知道怎么被烧的。
那时,传说八大块专门吃孩子,还是清蒸之后蘸郫县豆瓣吃,先从脑袋开始吃,吃不完的拿盐腌在缸里慢慢吃,以致于我们对此深信不疑。
小孩子哭闹不听话,父母会说:“再不听话八大块来抓你了。”孩子一听立马不哭了,很灵验。
我回到镇上时,八大块的老屋早被推平,盖起了商品楼。分给他的房子他不住,自己在山里搭了一个木屋,隐居起来了。
文武的女儿失踪后,我跟尹德基谈起我的想法。
尹德基跟我讲起八大块,问我会不会这个人干的。
镇上人口不算多,由于很多年轻人外出打工,留下的三四百个大部分都是中老年人和留守儿童。八大块虽然有嫌疑,但没有证据指向他。
为了弄清八大块的往事,我找到了周伯。
周伯告诉我,八大块原来是一个能干的英俊小伙子。那时大搞人民公社,搞一大二公、一平二调。
八大块身份是地主,为了将功补过,十多岁的八大块干活非常卖力,能顶个壮汉。
有一年河流干了,没水浇灌庄稼,有人想到了镇西口的沼气池。可是没有人知道沼气池的深浅,便安排一个人下去看。
但没有人下去看,镇长说,谁下去看毛主席保佑他,但没有卵用,还是没人下去看。
八大块自告奋勇,打着火把就下到沼气池,明火引燃了沼气,只听得一声巨响,随后传来八大块的惨叫。
人们把他抬出来时他呼吸微弱,快挺不过去了。
送到医院,医生说是“黑五类”,不抢救,把他扔在走廊里等死。
没想到第二天他奇迹般满血复活,医生给他打了几针抗生素,没过几天出院了。
他的脸被烧烂了,往日英俊的相貌不再,更没有人愿意与出生不好的他搭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