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才反应过来,这中年人肯定就是袁正的父亲袁仲华。
我立即笔挺地站起来,叫了声:“叔……叔。”
他微微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眼睛始终盯着袁正。
后者正半张着嘴打呼,突然嘴里冒了一句“文……心”,脸上随即浮现了一丝笑容,想来应该是春梦来袭。
那场面尴尬至极,我立即拉袁正的裤子。这厮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小宇宙一大早的你拉什么拉,拉稀吗?让我再睡会儿。”
我悄悄用手指指了指他爹的方向,这厮眼睛一瞟,立马像跟根弹簧一样立了起来。
“爸,你……你怎么来了,也不提前打个招呼。我……”袁正一边揉眼擦口水一边语无伦次地说。
“今天早上的股东大会,大家在等你,你电话不接,在屋里睡大觉?”他爹的语气缓和,脸上没有一点愠色,可话一从他嘴里出来,好像都变成了一道命令,具有不可抗拒性。
袁正在沙缝里捣鼓一阵,摸出手机,不好意思地对他爹说:“哎呀,没电了,昨晚忘记充电了。”
他爹说了一句话:“去里屋说话。”
他们进去后,有几分钟的平静时光,之后两爷子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吵起来了。
我在外面听不清楚具体内容,只听见袁正歇斯底里的吼叫:“这是我的生活,你管不着我!你那么多年都不管我,为什么现在就想到管我了!”
接着,袁正冲了出来,摔门而去。
他父亲背着手慢慢走了出来。
那场面尴尬,我不知所措,说:“袁叔叔,我去给您倒杯水吧。”
“不用了,谢谢你。你叫曾……”
“曾小宇,袁正的大学同学,也是同宿舍的室友。”
“嗯,好!听袁正说起过你们,大学同学难得啊。”
我现他爹也不是袁正说的那样霸道和不讲理。
“小宇,那我先走了,公司还有事情处理,以后有空再叙。”
“好的,袁叔叔,我送你下楼吧。”
走之前,他看着茶几上堆满了奇形怪状的啤酒罐,摇摇头说:“哎,你们年轻人啦。”
在电梯里他问我:“小宇今年几岁了?”
“23岁。”
“比袁正小啊,上学上得早吧。”
“嗯,小学跳过级。”
“那你一定很聪明。”
“谢谢袁叔叔夸奖,没有啦,只是比别人用功。”
“你的路还长啊,我也算是过来人了。聪明有时是祝你攀登的梯子,有时却是武器,用不好,容易伤到自己和他人。我们生下来就已经成了自己,人生的意义不在于你是什么样的人,而在于你选择成为什么样的人。就像你跟袁正,各自有各自的路要走。”
“哦,袁叔叔说得对。”这时,我脸上滚烫。
司机打开了劳斯莱斯-幻影的车门,袁仲天上车后,意味深长地对我挥了挥手,说:“小宇,你好自为之。”
车子扬长而去,我立在那里,感觉到了一种名叫屈辱的东西袭来。我知道,是时候从这套臃肿豪华的大三居搬出去了。就像我坚持的那样,最初就不该搬进这个本来就不属于我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