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上也有一群闲散之人,大约十几个精壮汉子,或白衣或灰衣,衣冠不整,神情桀骜,一幅盛气凌人的架势,就差没有把地痞无赖四个字刻在脸上了。他们聚在码头的西北角上,其中一个身高体阔,年约二十五六岁,留着一把黑色短须,气宇轩昂的威猛汉子,更是目无旁人的站在一堆木箱的顶部,举目远眺,似乎在河面上寻找什么。
没人去招惹他们,虽然徐氏码头已被官府征用,属于军事禁地,但所有人都像没有看到他们似的,包括那些青衣胥吏和戎装卫士,都佯装不见,各自干着各自的事情,互不干涉。
“来了,来了……”那威猛汉子忽然兴奋地叫起来,“徐大郎回来了。”
这一嗓子叫得厉害,不但一群“闲人”齐齐举目望向河面,就连周边很多忙碌的人也停下了手上的活,一边向河面寻找“徐大郎”,一边互相叫唤,“少主回来了……”
徐世勣的船队顺水而来,很快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但码头的容纳量有限,徐世勣和他的船队只能暂停河面。
“直娘贼……”威猛汉子浓眉紧皱,恨恨地爆了一句粗口,然后冲着一干“闲人”挥了挥手,“快找条小船,俺要去会徐大郎。”
徐世勣看到一艘小船冲出码头,匆匆划来,心里顿时掠过一丝不详之念。难道九伯说中了,家里出事了?正胡思乱想的时候,有水手眼尖,指着疾行而来的小船叫道,“船上似是单庄主……”
单雄信?阿兄?他不是在帮助明公赈灾吗?竟有时间过来接某?或许是为了这船粮食吧?徐世勣面露微笑,举步向前,蓦然,他想到了一件事,脸色顿时严峻,一边疾步走向船舷,一边吩咐身边的水手,“即刻放下绳梯。”
绳梯垂下,小船也如箭一般驶来。
徐世勣冲着单雄信挥手致意,“阿兄……”
单雄信挥挥手,却是不说话,神情非常严肃。徐世勣的不详之念更甚,心里忽然产生一种窒息感,忍不住张开嘴深深地吸了几口清凉河风。一股淡淡的凉意渐渐弥漫全身,这才稍稍驱散了那突如其来的紧张之情。
小船靠近,单雄信缘绳梯而上。徐世勣伸手把他拉上甲板,也不寒暄,急切问道,“阿兄,家中是否发生了变故?”
单雄信还是不说话,阴沉着脸,推开围在身边的一众水手,大步向船舱而去。
徐世勣急忙跟上。进了舱,掩上门,不待徐世勣开口,单雄信便忿然说道,“明公被捕下狱,要杀头了。”
徐世勣非常震惊,虽然心中的猜测被证实,但这件事依旧让他难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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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单雄信和徐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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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公是东郡的法曹书佐,是李使君辟置的亲信僚属,谁敢抓他?谁敢在东郡这块地盘上公然对抗李使君?谁又有证据抓他?要知道明公这个法曹可是东郡最高司法官长,主掌的就是鞫狱丽法,督查盗贼诸事……”
单雄信连连摇手打断了徐世勣。人已经被抓了,要砍头了,说这些废话还有什么意义?在东郡这块地盘上,谁不知道法曹书佐翟让通吃黑白两道,他本人就是东郡最大的贼?“最近灾情愈演愈烈,明公着急,指使俺们几个在通济渠上做了几笔买卖,结果动静闹得太大,传到了东都,于是东都就派来一位监察御史,联合郡尉、白马都尉,动用了白马鹰扬府的军队,第一个就把明公抓了起来。”
“监察御史?东都来的?他有证据?”徐世勣吃惊地问道。
“有内贼,就在俺们身边。”单雄信咬牙切齿地说道,“若是抓到了,千刀万剐剁碎了喂狗。”
徐世勣恍然大悟,这才明白以翟让在东郡手眼通天的势力竟也有“虎落平阳”身陷囹圄的一天,原来是身边出现了叛徒,只是……徐世勣的心里再度涌出强烈的窒息感,阴谋,这是阴谋,是关陇人对付山东人的阴谋,这件事必须马上解决,否则自己也罢,单雄信也罢,还有东郡的郡守及其僚属,还有东郡和周边郡县的众多任侠豪望,都会因为与翟让之间的亲密关系和利益往来被牵连其中,一旦局面失控,必定人头滚滚,无辜而死者可能成千上万。
徐世勣心念电闪,当即有了决断,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救出翟让,拯救翟让就等于拯救自己,事不宜迟,马上动手营救。
“明公今在何处?”徐世勣问道。
“白门大街,白马大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