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仗终究还是打输了,接下来高句丽面临两个命运,一个是最惨结果,亡国灭种,一个是最好结果,王国存留,种族保全。
乙支文德当然要争取最好结果,而平壤投降权贵主动献城,为王国存留、种族保全创造了最好条件,乙支文德所要做的便是“锦上添花”,便是最大程度保留高句丽的军队。只要高句丽军队在,高句丽尚有一丝元气,高句丽就有东山再起之希望,反之,若高句丽没有军队了,元气断绝,王国转眼即灭,种族亦在不远的将来灰飞烟灭。
“投降吧,投降得越快,中土人血腥杀戮的机会就越少,高句丽保留的元气就越多。”乙支文德平静说道,“中土人对我恨之入骨,势必杀之而后快,所以你们投降的时候,呈上我的头颅,以解中土之恨,如此可大大增加我高句丽的生存机会。”
五月十四,上午,高句丽军队全线后撤,似先不韪和盖宝闻率先撤到大定河南岸。
五月十五,李风云率选锋马军主力西渡萨水,兵临青川,与齐王、李子雄所率的步军团主力一起,对乙支文德和青川敌军形成了夹击之势。
正当李风云杀气腾腾,准备围杀乙支文德时,似先不韪却带着乙支文德的头颅向齐王投降了。
当日晚上,李风云向安东诸军下达命令,掳掠平壤,洗劫高句丽财富,抢在宇文述和东征主力大军抵达平壤前,完成此次远征的预期目标。
五月十六,鸭绿水,高句丽大将军姜以微派出使者赶赴西岸,向中土军队投降。
右候卫大将军郭荣、左御卫大将军薛世雄和左武卫大将军崔弘升接到这一消息,均是一声冷笑,嗤之以鼻。从战争爆发开始,三年了,高句丽一次次投降,一次次出尔反尔,中土这边早就不相信了,尤其现在安东大军杀进了高句丽腹地,正在青川一线发力猛攻,平壤岌岌可危,这种局面下高句丽遣使投降,目的无非就是实施拖延之术,中土又岂能上当?
不过高句丽投降使者既然来了,见见也无妨,或许还能打探到一些平壤现状。
郭荣、薛世雄和崔弘升懒得出面,于是请武贲郎将裴仁基做代表敷衍一下。三位大将军对此事均不上心,注意力都放在安东大军身上,且都焦虑不安,因为安东大军已经给第三次东征创造了最好战机,但宇文述却坚决执行圣主和中枢之决策,宁愿放弃战机,也不愿立即渡河支援安东大军,如此一来,安东大军孤军深入,内无粮草,外无救兵,只能与高句丽人打个两败俱伤。只是,李风云有这么愚蠢?如果李风云有这么愚蠢,还能在短短两年时间内异军突起?李风云必有后招,然而,三位大将军每日沙盘推演,均是看不到逆转之可能,这让三位大将军忧心如焚。
就在三位大将军沙盘推演之时,裴仁基风风火火闯了进来。
“安东军攻陷了平壤。”
三位大将军互相看看,不约而同地笑了。
“琅琊公,高句丽人的谎言,你也相信?”薛世雄揶揄道,“叫你不要上当,你不听,非要当耳边风。”
“姜以微就在对岸津口。”裴仁基躬身说道,“只要三位大将军许可,姜以微立即渡河投降。”
三位大将军笑容顿敛,面面相觑,接着同时望向沙盘。这怎么可能?从沙盘推演看,安东军不要说攻打平壤了,就连攻陷青川,切断平壤和鸭绿水的通道都难以完成,怎么一转眼安东军就攻陷了平壤?
“平壤何时失陷?”郭荣问道。
“五月十二深夜。”裴仁基说道。
“安东军何时包围平壤?”崔弘升急切追问。
“五月初十。”裴仁基回道。
“好快的速度。”薛世雄拍手赞道,“我们得到的消息是,齐王和李子雄于五月初七率军抵达大定河战场,也就是说,安东主力于同日东渡萨水攻打平壤,五日后便攻陷了平壤,太快了。”接着他望向裴仁基,问道,“那位高句丽使者可知平壤失陷的具体经过?”
“据说是高陵举兵叛乱,打开了城门。”
“高陵?”郭荣摇摇头,与薛世雄、崔弘升互相看看,三位大将军不约而同地想到了裴世矩,想到了裴世矩的秘兵队伍,想到了李平原为何兵行险着,不惜代价也要孤军深入,千里迢迢奔袭平壤了,原来平壤城内有内应,原来只要把乙支文德诱出平壤城,安东就有绝对把握攻陷平壤,之前的所有疑惑都在这一瞬间有了da an。
平壤失陷,青川战场上的乙支文德,鸭绿水战场上的姜以微,都失去了后援,失去了粮草wu qi的支持,再也无力回天,于是只有投降,而投降得越早,高句丽军队就保存得越多,高句丽的元气就保留得越多,高句丽的未来也就更有希望。
第三次东征打赢了,以最快的速度打赢了,圣主和中枢顺利实现了预期目标,而安东也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借助第三次东征迅速发展壮大了。
这是圣主和中枢没有想到的,虽然他们借助东征的最终胜利逆转了改革派在政治上的颓势,但接下来的政治局势对他们十分不利,因为李平原和安东实力的急骤扩张,因为南北战争的呼啸而来,以裴世矩为首的政治势力将在最高决策层赢得更多话语权,以五大超级豪门为首的山东政治集团亦将在与关陇、江左政治集团的斗争中赢得宝贵优势,如此一来,以圣主为首的改革派就陷入了更大孤立,对朝政的控制就愈发艰难,因为不论是关陇政治集团的保守力量,还是山东政治集团和以裴世矩为首的中间力量,都必将借助李平原和安东崛起对中土政治格局所造成的巨大冲击不遗余力地抢夺政治利益,可以预见,从平壤失陷、东征胜利结束这一刻开始,中土的政治斗争将进入新一轮**。
郭荣、薛世雄、崔弘升从本心来说,都极度盼望东征胜利这个结果,但等到这个结果当真出现了,他们却高兴不起来了。李平原和安东的迅速崛起,对中土的未来肯定是个巨大危害,尤其在南北战争即将爆发的关键时刻,更是个可以预见的可怕的甚至是足以摧毁中土统一大业的祸患,怎么办?
圣主和中枢肯定要打击、削弱和消灭它们,但第三次东征就是个例子,圣主和中枢的借刀sha ren计失败了,由此类推,圣主和中枢借助南北战争来消灭它们的目的能否实现?da an是否定的,李平原和安东势力必然还是将计就计,借助南北战争来发展壮大,于是不难看到,南北战争结束后,内战必然爆发,圣主和中枢必然要背信弃义攻打安东,而李平原和安东大军也必然展开猛烈反击,但他们打得热火朝天的时候,中土激烈的政治矛盾必然不爆发,各大政治集团必然借机而起大打出手,于是统一大业必然崩溃。
就当前局面来说,遏制安东发展的最好办法就是迅速渡河,迅速控制平壤,最大程度阻碍李风云和安东大军掳掠高句丽财富,但宇文述已经下了命令,没有他的命令,不能渡过鸭绿水。同样的,宇文述也受制于圣主,没有圣主和中枢的命令,宇文述也不敢擅自下令东渡鸭绿水。然而,等到宇文述报奏圣主,等到圣主下旨渡河,时间已大大延迟,而等到宇文述走进平壤,平壤估计已是一座废墟。圣主、中枢和数十万卫府大军耗尽国力奋战三年,最终便宜了李平原,白白为安东做了嫁衣。
郭荣、薛世雄越想越是郁愤,而之前一直主张尽快渡河作战的崔弘升却突然消极了,一言不发,根本不提渡河的事。
六月初一,宇文述、郭荣率军渡河鸭绿水,向平壤急速推进。
同日,早已进入高句丽战场,并攻克高句丽西北重镇毕奢城的水师,也在来护儿的统率下,由水路赶赴平壤。
六月初六,宇文述、郭荣抵达萨水,不得不停下脚步,因为十万安东大军就在对岸陈兵以待,双方隔河对峙,气氛十分紧张。
当日,齐王府长史韦福嗣、安东副都护李浑、突厥步利可汗阿史那咄尔,分别代表齐王、安东大都护府和安东诸虏诸部,迎接宇文述、郭荣和东征统帅部,至于安东副大都护李平原、安东军大将李子雄、韩世谔等人均是一个未见。
齐王不露面情有可原,李平原避而不见就不对了,所以宇文述很不高兴,质问李浑,李平原何在?
“李副大都护担心安东安危,已提前返回安东。”
此言一出,宇文述顿有不详之感。李浑公开撒谎,安东主力大军都在这里,李平原岂会丢下大军独自返回安东?很明显李平原担心遭到宇文述的迫害,担心安东大军遭到宇文述的攻击,于是故布疑阵,躲在暗处,只要宇文述和他的部下有任何异动,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