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无极冷冷道:“严某杀人,向来不记姓名。”
粉衣少女也冷笑道:“只怕是你杀的人太多,所以不记得了吧!好,我现在便告诉你,我姓铁名云桥,铁中刚是我父亲,此番我寻遍大江南北,就是来为家父报仇的!”
严无极上下打量了铁云桥一番,淡淡道:“你花样年华,何苦作无谓牺牲。”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或许是自从结识了凌珑之后,他便觉得这个世界上有许多年轻的生命应该被珍惜,就好像凌珑不应该活在他这十年血腥的故事中一样。
铁云桥虽长相娇憨可爱,脾气却十分火爆,听到这话,当即怒道:“好大的口气!今天我便要领教领教你严无极到底有多大本事!”说罢双手拍出数掌,脚底呼呼生风,每一掌都直攻向严无极的要害,丝毫没有女子的娇弱。
严无极只是轻轻地将身向旁侧了侧,铁云桥便扑了个空,待她转过身来,那青鹰早已箭一般冲了过来,铁云桥躲闪不及,忙挥拳抵挡。青鹰毫不示弱,在折断过无数次翅膀之后,它已变得更加坚强。
窸窸窣窣的,乌黑的翎毛零零散散地飘落下来。
严无极却不想它再受伤。上次有凌珑和欧阳予救它,这次却不一定。
铁云桥的蛮力,绝不比苏九道的弱。
他正要出手,却听一声娇喝,一个白色的身影闪电般掠过他,他还没看清来人的样子,只看到一双纤纤玉手忽然变得像利刃一般刺向铁云桥。
铁云桥心下一惊,心神涣散,青鹰趁机奋力一抓,却不想她身形一矮,只抓下了她头顶的白色丝绢,一头乌黑的头发像瀑布般散落了下来,披在肩上,配上那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更显得楚楚动人。
待那身形站定,严无极这才看清楚,竟然是凌珑!
凌珑回转过身嫣然道:“我不放心你,所以没有走远,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
铁云桥定了定神,冷笑道:“想不到堂堂魔教杀手严无极,居然也要帮手!”
凌珑道:“对付你,由我凌珑一人便绰绰有余了,又何须严无极出手。”
铁云桥厉声道:“这是我与他的私人恩怨,若你执意要插手,我便连你也一起杀!”说着,当下双拳紧握,又向凌珑扑了过来,刚猛之劲,绝不亚于男儿。
当日严无极与铁中刚对决的时候,也不过用了二十招。铁中刚的掌法刚猛有力,劲道浑厚,但是却缺乏灵活,在关键时刻非但不能自保,反而可能误伤了自身的性命。
铁云桥显然是得到了她父亲的真传,但是却巧妙地将这套“归魂掌法”和身为女子的娇柔结合在一起,在对付敌人的时候刚劲有力,招招置人于死地,但在抵挡对方的时候又巧妙地回旋周转,杂糅着武功和舞蹈,看上去既美又狠。
凌珑毕竟初出茅庐不久,在迎敌方面少了许多临战经验,对铁云桥的招招猛攻躲闪不及,更没有精力去还击。她虽然脚步轻盈,轻易得躲过了铁云桥每一次的致命攻击,却在不断地后退,显然已经被铁云桥逼上了绝路,毫无还手之力,更别说去伸手摇铃,唤出她那条银环蛇来了。
在凌珑身后的,却是万丈悬崖,没想到凌珑被逼得退到如此之快,严无极还未曾反应过来,她已身处悬崖边,脚底一滑,一些稀疏的浮沙便顺势冲下山去。幸而方才下过雨,脚下的泥土非常湿润,才增大了脚底与地面之间的摩擦,凌珑心下一紧,自知无法再退,只得扎稳脚跟,硬着头皮迎敌。
铁云桥也看到了凌珑身后的悬崖,眼前一亮,拍出的每一掌也都更加有力。凌珑招架不住,重心再也无法稳住,眼看便要被这万丈深渊所吞没。
严无极一个箭步疾掠了过去,一把拉住凌珑的手,哪知重力所趋,他也控制不住强大的惯性,顺着凌珑跌落的方向滑了出去,情急之下,他一眼瞥见旁边不远处有一处残损的老树根,忙用脚背勾住,这才缓了缓下滑的趋势。
铁云桥心中大喜,她的掌风在严无极的耳后呼呼作响,但是他已无法抽身还击,只有默默等死。却忽然听到青鹰凄厉的一声尖叫,严无极勉强回过头,只见那青鹰拍打着双翅,为保护主人而奋力搏斗,铁云桥也没有料到这突如其来的一着,掌法忽然变得混乱起来。青鹰趁胜追击,锐利的爪子如铁钳般抓向铁云桥的面庞。
铁云桥大惊失色,急忙运力挥掌拍出致命一击,青鹰毫不畏惧,生生受了这一掌,惨叫一声,从空中跌落了下来,翻倒在地哀号着。而铁云桥却根本没有注意到她自己也已退到了悬崖边,这一下回击,她一个重心不稳,也向后退了去,竟直直地从山上掉了下去。一声充满惊恐和慌乱的叫声回荡在整个山谷,久久不能散去。
严无极借着老树根用力一拉,这才和凌珑一齐回到了地面上,他们已是一身泥泞,却顾不上这许多,急忙朝着倒在地上的青鹰奔了过去……
第二十六章 深山埋忠骨
此刻的青鹰已是奄奄一息的了,严无极小心翼翼地将它抱入怀里,已说不出任何话来,只是身子在不住地颤抖,他垂着头,凌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她知道,现在的他一定很痛苦。
青鹰低低地哀号了几声,抬头看见严无极的神情,竟乖乖地不再叫唤。它也知道它的主人此刻有多么伤心和苦恼,如果不是因为保护严无极,它便不会结束它短暂的一生。
凌珑跪倒在地上,颤颤地伸出手去抚摸它的翎毛。“啪嗒”,很清脆的响声,把凌珑吓了一跳,手背上,一个豆大的水珠顺着她的皮肤滑落了下来,落在青鹰的羽毛上,慢慢渗透了进去,消失不见。
她的手背上,还残留着一丝余温。她知道,那是严无极的泪。他把头深深地埋了下去,披散在的头发将他整个脸遮住了,他不想让任何人看到他的泪,也不希望青鹰看到。
凌珑轻轻地站了起来,走到严无极的身旁又跪了下来,伸出双臂将严无极环环抱在自己的怀中,慢慢地将头贴着他的头,给他一丝温暖、一丝安慰。
雨不再下,天却是阴沉沉的,一阵阵凉风拂过凌珑的面颊,吹干了她脸上的泥水,有一些生疼,但她一点也不在乎。她此刻最在乎的,是严无极。只要严无极安好,受再多的苦痛她也愿意。
埋葬了青鹰的尸体,严无极空手下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