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倚在卢云的怀中,脸颊贴在他的胸前,只觉卢云的身体说不出的温暖,此刻虽然身处险境,脸上还是羞得通红,她想要挣扎,身上却没了力气。
卢云见敌军已然逼近,此时正在生死关头,无暇顾及公主的女儿心事,他大喝一声,猛往岩上扑去,跟著双手双脚爬行如飞,霎时便攀上十来丈。
叛军见他逃走,纷纷叫道:“放箭!放箭!”无数弓矢飞来,有的射在远处岩壁上,有的却落在卢云身旁,可说凶险之至。卢云心道:“只要再攀上十丈,他们便射我不到了!我可得加把劲!”他内力雄厚,寻常奔驰十来里也不疲累,但此时攀岩而行,手指甲却是血肉之物,卢云没有练过外门硬功,手指便即淤血。越是往上攀爬,越是疼痛难言。
正爬间,陡地一箭射来,卢云忍不住闷哼一声,公主惊道:“怎么了,你可是中箭了?”卢云摇头道:“我没事!”他咬牙切齿,奋力往上攀去,额上却流下一粒粒的汗珠,滴落在公主的脸上。
公主被卢云的汗水所溅,不由得轻轻一呼。卢云怕她也中了箭矢,急忙低头望下,恰好公主也往他看来,霎时间四目交投。
此刻两人目光相接,呼吸可闻,公主见到卢云一双俊目望著自己,莫地一羞,急忙低下头去。卢云微感奇怪,但此刻情势危急,眼看她完好无伤,便也不再多问,自行朝上头攀爬。
公主见他专心攀岩,便又抬头起来。她凝视著卢云的脸庞,心道:“这人忠心护主,等一会儿平安了,我定好好奖赏他一番。”她见卢云汗如雨下,心中微感不忍,便想取出手帕,替他擦拭。这念头方动,心下便自一惊,想道:“我与这人如此亲近,已然大违伦常,有背教养,岂能再为他做这些亲匿事?”当下便苦苦忍住了。
两人爬了一阵,箭矢仍是如雨点般射来,只是飞近时力道已尽,仅斜斜地落在一旁,看来两人攀缘已高,已然没有性命之忧。又爬了片刻,忽见上头有处小小平台,当容两人歇息片刻,卢云奋力一撑,连滚带爬的攀去,跟著解开身上绑缚,放了公主下来。
卢云气喘吁吁,单膝跪地,道:“臣卢云冒犯公主天威,罪该万死,还请重重责罚!”
公主想起方才两人的亲匿模样,脸上一红,心道:“还好母后没有跟著一起来,不然要见到我与这人如此亲近,非把他杀头不可。”当下点了点头,温言道:“卢参谋救驾有功,方才一时从权之举,本宫自不会见怪。”
卢云跪在地下,道:“臣叩谢公主。”跟著拜了下去。
公主微笑颔首,正要唤他平身,忽见卢云背上插了两只箭矢,忍不住惊叫出声,说道:“你……你怎地伤成这样!”原来适才卢云激战时早被弓箭所伤,后来攀岩时又连连中箭,眼看入肉甚深,仅露出半截箭杆,若不将其拔出,伤口定会发炎,到时溃烂起来,恐有性命之忧。
卢云调匀气息,缓缓地道:“臣体健如牛,区区几支弓箭,还要不了命。请公主莫要烦忧。”当下伸手到背后,折断了箭杆,随手丢在地下,但那锐利至极的箭头,却仍钳在肉里。
公主心下骇异,忙道:“这样不成的,快快转过身去,让我瞧瞧!”说著便要走上。
卢云知道她要为自己治伤,急忙退后一步,道:“公主乃是金枝玉叶,正所谓千金之体,岂可为臣子做这等卑下之事?”他身上中箭,若要取出箭矢,定须触到肌肤,说来大是不可。
公主听他劝谏,心中忽地一醒,暗道:“他说的没错,我乃清白女儿身,又是皇室尊贵之女,确实不能为他做这些事,否则日后传扬出去,于我于他都是不好。”正要置之不理,心中却又想道:“这男子为了救我,不惜出生入死,甚且中箭受伤,我岂能如此回报?”
这公主生性仁慈,自小便为他人打算,眼看卢云为自己受伤,若要她视若无睹,恐怕大为不易。她连转了几个念头,一时间不知该要如何是好,先前她身处乱军之中,悬空于万丈悬崖之上,却都没有此时心慌。
卢云见她一会儿发愁,一会儿担忧,当即道:“公主快快坐下,稍歇片刻,等会儿咱们还要攀上崖顶,先留些体力吧。”
公主嗯了一声,终于坐了下来,脸上神色还是十分犹豫。
卢云无心理会她的想法,他自站平台之旁,低头往下看去,只见下头云雾缭绕,叛军的面目已然看不清楚,看来自己这阵攀爬,已到百丈之高,一时间当无人攻得上来。
卢云略感放心,便也坐倒在地,闭目养神。
卢云略感放心,便也坐倒在地,闭目养神。
却说秦仲海上前救驾,将喀喇嗤亲王救回军里,只是那丞相不谙军务,原本大好的反攻良机,却忽地下令退却,反朝自己这面退来。秦仲海叫道:“丞相别给贼子喘息的机会啊!快快攻打过去!”
那丞相如何听得懂他的言语,仍是急急退却而来。秦仲海暗自焦急,却是无用。正焦急间,果见敌军稍事整顿,便又整军再起,如潮水般地往丞相那边杀去,此时公主已被卢云救出,黑甲军连番失手,更觉丢脸至极,一时攻势更是猛恶。那丞相给黑甲军连番冲击,阵式已见不稳。黑甲军见有机可趁,更是加紧攻势,要一举冲破丞相的阵形。秦仲海见丞相举止慌乱,只怕片刻间就要战败,到时只有靠自己了。当即喝道:“三军听命!布鹤翼大阵!”
五千兵马答应一声,当即布下鹤翼大阵,守在小丘之上,便等著敌军前来斯杀。
过不多时,果见那丞相不善用兵,连连犯错,队形瞬间被人冲破,秦仲海虽想出兵帮忙,但两边距离太远,再加上自己这方兵马不过五千之众,也是爱莫能助了。
那丞相见阵形被破,慌忙间惊道:“大家快走啊!”他精通政务,却不熟习兵法,此时率人后撤,却未派人断后,后方顿成空城。
秦仲海站在小丘上,不禁大急,叫道:“别只顾著逃,快派人守住后头啊!”
但两方相隔数里,语言又是不通,那丞相如何听得清楚?一时逃得更加快了。黑甲军见胜利不远,更是全力猛攻,阵势一阵阵扑来,后方无人指挥,大军登遭敌军冲破,一时局面溃乱,后方败军立时涌向前来,撞上前方部队,霎时两厢人马相互推挤,践踏而死的不计其数。
秦仲海面色惨澹,心里不住叹息,却是无能为力。何大人见了这个情状,早吓得躲到小丘之后,不住念佛祈祷。秦仲海正自率人观看战局,那丞相忽地发现秦仲海等人,霎时如同海中抱住浮木,急忙驾马逃来,口中大叫:“救命啊!救救我们啊!”
无数败军见丞相往小丘逃窜,便也大叫一声,随著丞相的身影,纷纷朝小丘退来。秦仲海见这批败军神色惊慌,有如潮水般地涌上,不禁心烦不已。这群人如此慌张,一旦冲上小丘,不免冲散他精心布下的鹤翼大阵,到时敌军趁势杀上,定会全军覆没。
一旁副官姓李,跟随秦仲海已久,自也看出情势糟糕,连忙问道:“秦将军,他们若再退来,只怕咱们的阵势会给冲破,这可怎么办呢?”
秦仲海皱起浓眉,心道:“卢兄弟会说番话,若他在此处,当可命这些番兵散开,现下却怎生是好?”他正自发愁,却见一名乐舞生匆忙逃来,却是教他说过回回话的那人,秦仲海大喜,一把将他抓住,说道:“你快些通译,要这些败军向两旁散开!”那乐舞生原本被敌军吓得心惊胆跳,屁滚尿流,只顾著往前逃跑,此时见了游击将军在此,心下稍定,当下把他这两句话通译了,朗声叫了出去。此刻兵荒马乱,到处都是哭嚎斯杀之声,乐舞生毫无内力,徒然叫得声嘶力竭,这几句话却万万传不出去,只见败军神色慌张,仍是不绝地冲向前来,竟无一人往旁散开。
眼看乱军便要上丘,秦仲海急骂道:“操你奶奶的!快跟我翻了这句话,‘散开!散开!’一会儿我自己来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