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小鬼头,记性还真好!」金师傅在她脑瓜子上弹了一下,爽朗地笑着,手里的茶杯盖子被扣得金石般响亮。
白芷见他们重又忙活起来,便和金师傅告辞退出,金师傅亦不多做挽留,只是让她多考虑考虑那件事。
刚走出门,白芷就被长期流连在附近的算命先生截住了——其实「算命先生」这个称呼不准确,因为拦住她的是一位大婶,可惜约定俗成的词汇里并没有「算命夫人」这个称谓,所以叫她「八卦婆」可能更加贴切。这些游手好闲的大婶们也算是这附近的一道标志,她们总是会自然而然地挡住你的去路,再做作地流露出神秘莫测的眼神,失败地掩藏着她们的可笑。这些人也没有指定的职业装束,多穿居家常服,有时手臂上悬了一塑料袋的毛线活,有时甚至牵着一条小狗,也许这些就是白须、拂尘和坐骑的另一番诠释吧。
「这位小妹妹,我今天早上就算到你这个贵人要来,给你看看吧?」
根本没想过要答话,白芷避之不及地陡然改变了行走方向,谁料那八卦婆果然有些峨眉山上仙猴的修为,噌地一下上前攥住了白芷的袖口。
这下白芷生了气,语气寒到冰点:「你抓我干什麽?闪开。」
那人竟然不松手,一脸虔诚地说看着给点儿,别误了姻缘,罪过罪过,又嘟囔了一句经文:唵嘛呢叭咪吽。
白芷最怕这类死缠烂打的,正束手无策时,另一只手突然擒住了那女人手腕。
「放不放?不放打110了。」说着,甘蓝果然摸出手机按了起来。
那女人慌忙抽出了手,朝街对面方向跑开了。
「谢谢了。」
白芷被陌生人粗野的举动搞得心情有些坏,皱眉理着袖口,却还是抬头给了甘蓝一个笑容。
「这些人都成灾了,对付她们就得用这招。」
白芷想起什麽来,问:「你出来是……?」
「啊…哦…我其实是…」甘蓝笨拙地僵在原地,嘴上好像被缝衣针钉了个严实,吞吞吐吐了几个回合,表情有些不甘地慢慢往回退去。
白芷这边正闹不明白,却见那张困窘的脸庞又冒了出来:
「这周末,我能……请你吃饭麽?」
於行程於情感上,白芷都想不出拒绝她的理由,所以答得爽快:「好啊,时间地点?」
「星期六…中午…我家。」
如果能看见此时的自己,甘蓝一定会马上联想到白芷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白芷低头看了看表,又发现甘蓝的手里还捏着手机,便直接拿过来输入一串数字,说 :
「我下午还有个面试,你把你家地址发给我吧,那…周六见!」
她已离去很远,甘蓝却还杵在门口,小唐走过来,担忧地抬手在甘蓝眼前晃了晃。
此刻的手机,仿佛承载了具有革命火种意义一般的机密,可是火力过旺,燎得甘蓝的脑子直接过渡到了英勇就义的桥段。
袁随在厨房忙得恨不能幻化为千手观音,好容易等回了甘蓝,急忙火上房一般地叫住她:
「师姐,你怎麽才回来啊?一个板栗烧鸡,你是出去孵小鸡还是种板栗去了?快帮我把七桌的鸡片拌了!」他一面嘱咐着,又伸长脖子去喊大厅的传菜员,「三号,白果炖鸡!」
「猴三儿,今晚上的班,我帮你顶了吧。」
见甘蓝木木地用盆子拌着菜,袁随以为是心情不好,口气软了下来:
「师姐你跟我较什麽真儿啊,我刚刚又没怪你。」
把鸡片装好盘,甘蓝从调料盒里捻起一颗青花椒,毫无预兆地放进了嘴里,这副两眼发直的样子把袁随吓了一跳。
「师姐!你牙疼啊?可别吓我,瞧你那痴样!你不是兑彩票去了吧?」
喉间低哼出笑声,对面的人终於呆滞地发出一个音节:
「麻!」
作者有话要说: 「天津飯」是一個真實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