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翠若有所思:“就是戏台子上唱的,胜者为王败者寇?”
凌清辉点头:“很对。你听了好多戏文啊!”
“其实也没有很多,就是来京城的前两年,我们村家家都请人唱大戏,一唱就是半个月,地里也荒废了,没人雇我,我只好爬到树上听戏打发时间,”晴翠嘿嘿笑,“那戏班子买的布料不够,后台藏不住人,我坐在树上看得清楚,那个演张飞的下台,帽子盖住了眼走错了路,和上场的法海撞了,两人在戏台子上摔了个大马趴。张飞下去后又被个不知道演什么的抢了帽子丢在地上,两人打了起来,打得比台上还精彩,哈哈哈哈……”
凌清辉也跟着笑:“宫里头也有过这么一出,还是我小时候的事了。我爹爱听戏,尤其爱听大闹天宫,就叫人盖了个三层的戏楼,戏台子底下是空的,盖着许多盖板,二楼台子上也有能揭开的盖板。演小鬼和土地的从戏台子底下钻上来,演天兵天将的就从二楼跳下来,这就有了上天入地的感觉。那二楼看着高,其实有台阶,被油彩特意漆过,坐在台下看就是一整面彩绘的云海天宫,我跑上去看过,从二楼往下走,每一步都很清楚,这样就免得演员紧张时踩空摔伤。”
“这看着都挺好对吧?不会出错对吧?”凌清辉两手一拍,“结果场地太大了,唱戏的互相听不见,那托塔天王往下走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地面盖的板子突然掀开,我们硬是看到班主冒了出来!”
晴翠笑得四爪乱蹬,黄纸全丢进了火盆任它烧:“哈哈哈哈哈哈随便谁冒出来都能圆上,这班主冒出来可怎么算?这可没穿戏服呀!”
“他们还真有急智,”凌清辉面色一变,摆开说书人姿势,“那托塔天王登时住了脚,呵斥道:‘呼~~喝!那凡人,你如何敢阻我天兵去路?岂不知本天王要拿将那泼猴去也!’班主嘿嘿一笑,单立着一条腿,右手挠了挠下巴说道:‘我的儿,倒不认识你孙爷爷了!’说完往下一钻,底下本来该出场的美猴王披挂整齐冒了出来。全场喝彩!”
晴翠连连鼓掌:“这可就败笔成了妙笔了!”
两人凑在一起有说有笑,少时黄纸元宝都烧尽了,凌清辉便站起身,对墓碑拱手说:“姥姥,大黄,我这钱也送过去了,书也说了一段,眼见得天色将晚,饭菜齐备,回宫还有约莫半个时辰路程,且准许小生带娘子回家去吧?”
晴翠起身捶他:“嘴上抹了油了!家去,家去!”推着他后背往园门走。
凌清辉一笑,这才吩咐众人:“收拾好了就过来,小生先避猛虎去也。”
晴翠更追着他打。凌清辉哈哈大笑,一把抓住晴翠的手,迎着夕阳唱歌:
“秋风萧萧,秋叶瑟瑟,青松道旁,金虎在侧。
飞熊入梦,白虎除恶,燕然勒功,万国来贺。
四海英才,八方嘉客,钟鼓馔玉,操琴舞鹤。
马放南山,归老田舍,千秋功名,史书赫赫。”
晴翠起初只觉得凌清辉又逗她,听着听着倒是明白了:“陛下是想做个汉武帝那样的千古帝王!”
凌清辉带笑转头:“哟,听懂了?”
“燕然勒功我知道,戏里唱过,你又是要千秋功名又是要史书的,不是想当好皇帝是什么?”晴翠歪头看他,“不过虎啊熊的是什么?说我母老虎吗?”
后头侍女们已经追赶了上来,前方仪仗也摆开了,直到登上马车,銮驾开始回返行宫,凌清辉才来得及续上刚才的话:“飞熊入梦是个故事,周文王夜梦一只白额猛虎,肋生双翼,往他帐中扑来,大臣们说你梦见的正是飞熊。后来他去寻访,就得到了姜太公。”
“哦,这就是那个英才,”晴翠明白了,“那白虎金虎呢?”
“东方青龙,西方白虎,南方朱雀,北方玄武。此为四方四神,白虎主杀伐。西方五行属金,所以也是金虎,”凌清辉摸摸晴翠的脑袋,“正好你自西州来,又跟只猫似的。”
晴翠这次倒没恼,笑眯眯歪头:“那我就做个凶猛的大老虎,吃尽天下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