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武听懂了死罪,顿时惊慌起来:“我不过打了几个厨娘,凭什么叫我死?”
陈昭容转头,恶狠狠看着他:“就凭你伤的是天子宫嫔!”
陈昭容恨得心头滴血,腊八不来请安,小年不来磕头,除夕总算知道来了,倒惹出这样可怕的事来。最可麻烦的还是今日事涉宋静怡,杨晴翠有仇必报,若再叫皇帝听到什么银子买命的话,怕不是要立刻清查陈家,到时不说什么荣华富贵,全家的性命都得折进去。
一念及此,陈昭容决心壮士断腕,直起身来再次叩头:“太后,今日过节,罪臣不敢脏了太后的手,叫神佛震怒,平添陈家罪孽。请太后赐臣恩典,准臣自家了断了他。”
陈武怒道:“陈文,你能在宫里当娘娘享受荣华富贵,还不都是靠着我们在外头当官才有你今天?没有我爹,靠你自己能做昭容吗?如今为了保你自己就害死我,将来我看谁给你撑腰!”
陈昭容嘶声道:“你这畜生是罪有应得,可我一家都要被你害死了!”
太后摆摆手:“既然你自家了断,就准了吧。渤海夫人,你往常不来请安赴宴,我本还觉得缺个人不像话,现在看来你不进宫是我们大家的福气,往后也不必入宫了。章嬷嬷,带几个侍卫,送他们出宫,看紧了那乱臣贼子,若敢叫他在宫里乱跑乱闹起来,即刻招呼侍卫打死,也不必等日子了!”
陈武被侍卫架起来,慌得胡乱踢蹬腿:“我不要死,我不要死!姐姐,姐姐,我是你亲弟弟啊,你救救我,救救我!”
陈昭容冷着脸不答话。
陈武一转头又看见正在一旁不知所措的乐安,忙说:“太后,太后,如果要死的话,拿乐安顶替吧!我给你钱,给你好多钱……”陈昭容只觉人都凉透了:“还不割了他舌头去!”
渤海夫人抬手扇了他一耳光,哭道:“我实在不该娇惯你这孽障,竟说出这等不悌手足的混账话!”
太后偏偏吩咐:“将那该杀的杀了,这小姑娘无罪,留下来,待会儿一起吃饭。”
陈昭容跪在一边,听着渤海夫人和陈武被堵了嘴带下去,又听着太后吩咐柳冲滚回去,换别人来当值,大气不敢出。
至云嬷嬷扶着宋静怡入殿,太后语气方才缓和:“不必行礼,坐吧,你可好些了?”
宋静怡道:“多谢太后恩典,几位太医都极为尽心,也开了药了。只是嫔妾仍旧头晕,看东西也有些模糊,想请太后恩准嫔妾回宫歇息。”
太后忙说:“你只管回去歇着。我用暖轿送你。李太医是个妥当人,这些日子便由她负责你们几个。”
宋静怡谢过了,由吕姑姑扶着出去。太后又温声问了其他侍巾,也有几个请旨回宫的,太后俱都准了,又对云嬷嬷说:“你怎样了?若疼得厉害,就回去歇着,不必伺候。”云嬷嬷道:“多谢主子恩典。”
听到云嬷嬷也退下了,陈昭容更是眼前发黑,除夕守岁是内外臣子一同赴宴的大事,云嬷嬷身为右尚书,是太后身边最重要的嬷嬷之一,这些年来从未缺席,若不是真伤得太重,断不至于就这么真的回去了。
太后又拿果子糕点哄小孩:“捱到这时候,饿了吧?”
孩子们情绪好转的时候,外头一阵笑语喧哗,皇后等人回来了。
太后说:“昭容,和你妹妹坐吧。”
陈昭容和妹妹刚坐下,腿脚还在发麻,皇后等人已进殿来,笑着向太后请安。
太后便也仿佛无事人一样免礼平身。
皇后又命众人呈送今日该做好的点心,小宫女们匆忙将尚还完好的糕点装在盘子里,捧到太后面前。太后俱是称赞,将预备好的簪花、手帕等物赏给侍巾们,这些糕点便拿下去了。
皇后笑道:“太后倒不嫌她们惫懒,做得点心少。茶饭我们也备妥了,不如这就传膳?”
太后淡淡地说:“听你的就是。”
闷闷吃了午饭,众人闲坐少许,又将对联、窗花贴上,陈昭容拉着庶妹的手孤独站着,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忽然外头一阵鞭炮响,陈昭容抬头向外看去,赫然发现天已经黑了。
圣驾将至。
她那毫不知情的爹也即将同文武百官一起,在外头恭请太后至荣德殿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