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轴人才更不好教导呢!她要是认定了投靠皇后更好,那肯定是劝不回来的。”
“如果她是认定了只有打入敌营才能帮到我呢?”晴翠反问,“她在这里时,最明显的就是嘴巴不饶人,爱跟人犟死理。难道出去这几年就能改了不成?”
“可娘娘也不能只往好处想人。她前阵子突然一反常态往这里跑得勤,这几日又不来了,不可不做防备。”
“嬷嬷,你说,从来只有杀鸡儆猴的,没有杀猴儆鸡的,是不是?”
“娘娘的意思是?”
“且拿着皇后的人,给我的小侍女打个样吧,”晴翠悠悠道,“她要是真的有坏心,一条人命也足够吓住她了。”
夏日里多暴雨,这一日一大早云霞便红得发紫,一整天都阴沉沉水滴滴的,乌云滚滚层层叠叠,那雨总是下不下来。
秦嬷嬷站在殿前廊下看着天色:“恐怕很快就要下雨了。”
晴翠正跟两个采女学编手串,闻言忙说:“广阳是晚上的班不是?”
“是。今日阴天,才刚酉正就黑成这样,海大金吾想必会提前入宫接班。”
“若他早来,便叫文英早些出宫也好,省得半路淋雨,”晴翠低头编着手串,突然又说,“叫小子们好生收拾一下侍卫班房,夜里也好避雨。”
秦嬷嬷答应了。
小蕊笑道:“娘娘可真是心疼海大金吾。”
“我自己的手下人,哪一个都心疼,”晴翠回眸看着她笑道,“就譬如你吧,也是我手底下的人,你觉得我待你行吗?”
小蕊忙说:“娘娘待奴婢们哪有不好呢?宠也分得,赏也不断,奴婢们跟着娘娘,日子好过着呢!”
晴翠笑道:“你一个采女,还张口自称奴婢,别说叫外人听着,就是自家宫里听着,也得说我待你刻薄。”
小蕊自知失言,赶紧找补几句:“奴……嫔妾毕竟是宋娘子抬举上来的,多年习惯成自然,一时就改不过来了。”
“这一晃也好几年过去了,”晴翠长吁短叹,“我入宫那年才十七岁,比你如今还小点。”
三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偏巧皇帝也打发人过来送菜:“陛下今日事忙,天又要下雨,就在御书房歇下了。”
“知道了。”
御前的人走后,晴翠高兴得有些反常,吃过饭便打发两个采女回去。
小蕊回到飞鸿殿烟雨阁,略待了一会儿,换了身颜色暗沉、与宫女衣服有些相像的装束出来,对姑姑宫女们说:“外头飘雨了,我出去看太液池雨景,不喜欢人多吵闹,只叫绣绢跟着我就行。”
宫人们便都止步。
小蕊带着绣绢专走偏门夹道,静悄悄回到永福宫,猫在窗下细听说话声。
她不止一次发现,贵姬喜欢在这里与亲信说话,这里僻静路窄,难以通行,也没有侍卫站岗,方便了贵姬,也方便了她。
“娘娘,天晚了,就算真的喜欢编手串,明天再编也是了。莫要累着眼睛。”
“趁着今天没人打扰,我编个五福同心结给他。我一个他一个,五福如意,同心同德。”
“哟,这是给陛下的?”
“陛下的另外做,这头一份不给他。”
秦嬷嬷声音里带了疑惑:“那还有谁有这个福气?”
“嘁,还能有谁?那个冤家呗!”贵姬的声音偏低,却压不住欣喜,“我还是第一次会编手串呢!上回本想送他香薰,偏又叫人截了胡,怎么样做个贴身又独特的,方不负我们的情谊。”
“娘娘,深宫之中人言可畏,谁也不能压过圣人去,娘娘这第一份心意,还是先奉陛下才好。”
“正因为深宫之中难得一个知心人,才要把这第一份给他。他人又爽快,猎场上又照顾我,有什么不好呢?”贵姬的声音里带着期盼,“我恨不得今天就做好给他,我俩都戴着,藏在衣服里,又没有人看见,还怕谁说不成?”
小蕊激动不已,忙掉头轻手轻脚往玉华长街去,隐约还能听到贵姬在说什么“可惜大家都打福字结,也没有打海字结的”,心里更是确信无疑。
为了抢功劳,小蕊连绣绢也不带,独自一人从玉华长街出了永福宫,往天光一色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