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不一样,海初雪他们是礼部操办,金书玉章是正经成了宗室女,由皇家为她们办婚礼。”
“怪不得你说扎眼。那齐王两家这些日子一直不作声,你突然搞得这么盛大,能行吗?”
凌清辉说:“这事其实怎么说都行,若要贬低呢,郡主说到底也不是金枝玉叶,原本是宫女。若要说有脸面呢,记入玉牒就是正经的宗室女,家中庶子得郡主下降,也是体面光彩。”
晴翠明白了:“所以不忿的人家,可以借前者聊以自慰,有后者托着,齐王两家倒也不至于真的失了面子。”
“正是。”
“那这事怎么与他们家长提呢?”晴翠又问,“是我召他们母亲来说,还是你传他们父亲来说?”
“齐恭他爹是个好玩的,我看就先从他下手,我成功了,你再召见他夫人,然后再是王家,”凌清辉思索道,“这事大家都能看出你捞到了好处,所以你就不要冲在前头了。”
晴翠亲昵地蹭一蹭他:“阿辉最好了,是个大好人。”
凌清辉亲亲她的额头:“齐恭和王云去城防大营历练几年,要是不出纰漏,往后就让他们接手。还有你那三个侍卫长,你多提点着些。夏安我原先担心他和他爹太过机灵,你辖制不住,现在看来滑头也有滑头的好,荣安那事他办得不错,知道屁股该往哪边坐。该赏。”
晴翠笑道:“他可是被结结实实揍了一顿,好几天都一瘸一拐的。”
“不怕他用苦肉计,就怕太滑了吃不得苦,一点好处或者威逼利诱就把你卖了,”凌清辉显然对自己心腹的表现很满意,“将来你这帮侍卫外放的外放,领兵的领兵,生下的孩子就陪着咱们的孩子长大,一起读书习武。养出自己的班底,我也就安心了。”
晴翠打了个呵欠:“我近来读了几段《汉书》,觉得父壮子强,也不像什么好事。”
凌清辉冷哼:“先前你还说我爷爷我爹死得太早呢!我也不知道有几个年头好活,自然得早打算。再说了,你是我挑的,也是我养出来的,我想的是咱们并肩携手打天下坐天下,要是到头来再防备你和孩子,我这不是白忙活了?”
晴翠也没胆怯:“未雨绸缪嘛!我看汉武帝也没想要了刘据的命。‘子弄父兵,罪当笞,此小过耳’,听着就跟前番皇次子拿着小木剑戳着了你大腿似的,打两巴掌让他知道不能这么干就揭过去了。书中写得也好听,上颇知太子惶恐无他意。父慈子孝得很嘛!可最终结果呢?那般惨烈,不能不为后人警醒。”
凌清辉缓缓道:“所以,朕当常召见,勿使小人语。”
皇帝才刚二十五岁,讨论太子成年后的事为时过早,如今最该考虑的还是落子布局的事。
齐侯爷闻得皇帝有诏,忙整肃衣冠入宫,至午后回府,便召集家人,说了皇帝打算:“陛下欲赐殊恩,我想着虽然郡主早先是宫女,可我家三代以前,也是泥腿子。便没有直接推辞,只说尚未给孩子定亲,也还没问过孩子,望陛下容臣些许时日。”
老夫人先开口道:“咱们也不似崔李卢王那般世代簪缨,祖上原是靠意外之功封爵,幸赖门风淳厚,如今还有这一座侯府。恭小子非嫡非长,竟得郡主下降,实是圣人怜悯偏爱我家。”又看向儿媳:“只是不知孩子愿不愿意?”
齐侯夫人看看丈夫:“我也不曾问过。”又看向齐恭生母。县君忙起身道:“他也不曾与我说过。想来他与我想的一样,这等大事,理当听从老爷与夫人。”
齐侯夫人便说:“依着我自然高兴,这是圣人要给我们家体面,那文学女官是昭妃娘娘跟前得意人,又是有品级的,就是没有我们,人家出宫来也能过得不错。可这军功毕竟是孩子自己挣回来的,他会不会……觉得委屈?”
齐侯揉了揉额头:“我在军中还认识几个人。明日驿马又要启程,我立刻写封信,托人捎给他。”
齐恭收到家书,闷头乐了好久,急得王云直推他:“就没说我那边的事?”“没有,”齐恭摇头,又忍不住笑,“你这主意可真好。你看,老头子上当了,真的以为咱们是虚功实报,还嘱咐我好生尊敬长官,不可骄傲呢!”
“那是,也不看看我混世小魔王是谁,戳老头的肺管子,一戳一个准!”王云嘿嘿直笑,“你家还好,还能考虑考虑你的想法,我家恐怕容不得我自专。所以啊,这事就得‘父母之命,君主之言’,由不得我说不行。”
齐恭点头道:“我也得做个大孝子,大忠臣,一切全凭君父做主。我奶奶可是个威严人,最喜欢的就是我大娘这种贤良淑德的风范,要让他们知道我自己早有意思,玉章进了侯府肯定会被明里暗里欺负。”
齐侯爷为了保密,既没有告诉儿子要封侯赐府,也没有提郡主下降,只说皇帝要奖赏自家,准备将昭妃娘娘的六品文学女官赐婚给他,信中陈明利害,又借夫人之口夸赞昭阳宫女官聪颖娴雅,堪为良配,劝儿子不要草率抗旨,惹得龙颜大怒。
齐恭王云信息掌握不全,还在顾虑“媳妇难当”,凑在一起叽叽咕咕商量怎么回信最合适,务必不能露出马脚,免得心上人嫁过来后受磋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