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原抬头望见她饱含深情与期盼的目光渐渐远去模糊,直至消逝,万千豪气也全数化作似水柔情,心里默默念道:“雪儿,我等着你!”
然而脑海里,莫名的又跳出苏芷玉在停仙水榭外,那片竹林中孤单娇柔的身影。
他的心头像针刺的一样剧痛。尽管这些日子极力提醒自己不要去想起玉儿,可牵挂她的思绪总是不时突兀浮沉。
一恸大师的声音忽然轻轻从丁原心底响起,悠悠道:“丁小施主,你又在记挂玉儿姑娘了?”
丁原从惘思中警醒,哼道:“老和尚,丁某想些什么,干你何事?”
一恸大师道:“丁小施主,这些日子老衲常驻施主灵台,于施主的苦衷也略明一二。有道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在老衲看来,小施主的心里,恐怕还是念着玉儿姑娘会更多一些。
“这也难怪,毕竟她现下远走天涯,寥落一身,施主的歉疚之情也就越深。”
丁原冷哼道:“老和尚,出家之人少胡说八道的好。”
一恸大师道:“丁小施主,你的心思是瞒不过老衲的。
“所谓欲出世者必先入世。老衲昔日便是因为勘不破这尘世间种种心魔,才种下祸根,始得今日之报应。
“情爱之上,老衲原本也无资格评说,但见施主深陷两难不得自拔,却忍不住要罗嗦几句了。”
丁原道:“老和尚,还是免了,你说什么丁某也是不会信的。”
一恸大师道:“其实丁小施主清楚,此话并非老衲之言,乃是施主自己内心里最真实的想法,只不过不敢承认罢了。怕的是一生出这个念头,便是对不住雪儿姑娘,甚或是对不起姬别天老施主。”
丁原怒喝道:“老和尚,你给我闭嘴,丁某的事用不着你来编派!”
一恸大师叹道:“丁小施主,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老衲自欺欺人了一世,到头来只落得如此的下场。你年少英雄,却莫要在情字上栽了跟头。
“玉儿姑娘秉性纯良,自不会成了异日的赫连宜。可是丁小施主的心结不解,却未必不会重蹈任宫主的覆辙!
“你总想靠着自己的力量解决所有的难题,却不懂得,儿女情爱,绝非是一个人的事情,更非凭藉修为与智慧所能解开。”
一恸此番话,令丁原一时竟无语反驳。
一恸大师继续道:“老衲有感而发,对与不对,丁小施主慧心通明,自可斟酌。”
丁原摇摇头,刚想说话,周围一阵阴风乍起,瑟瑟拂动衣袂。
他双目精光一绽,才发现在自己神思恍惚之际,竟已不知不觉陷入了数百只九彩毒蛛的包围中。
一恸大师的灵觉自也有感应,惊咦一声道:“丁小施主留神,这些毒蛛深具灵性,瞧这摆开的架式颇似一座上古魔阵。”
丁原不答,伫立原地观察着九彩毒蛛的阵势,暗自凝聚功力蓄势待发。
数百九彩毒蛛迫近到三丈左右的距离,不再前行,齐刷刷的静止下来,就好像正在等待号角冲锋陷阵的铁骑。
凛冽的杀气从阵中飘荡而起,混合着色彩斑斓的光雾,一点点挤压过来。
丁原召出天殇琴抱揽在怀,九彩毒蛛仿佛对这件魔道至宝存有天生的忌惮之意,阵势里不由自主的产生了一丝几乎觉察不到的悸动。
这一点变化自逃不过丁原的灵台慧心,他怡然一笑,大日都天翠微真气渲涌,天殇琴“铮”的响起金石悲怆之音,焕发出一蓬血红光芒。
九彩毒蛛嚣张的气焰顿时削弱许多,好似禁受不住天殇琴魔气的压迫,缓缓退却开半丈,却又不甘心就此放走丁原。
丁原更是立意要解决了这拨毒蛛,不然万一给盛年又或阿牛等人遇上,多少也是麻烦。他乘着毒蛛重新调整阵形的空隙,又再仔细打量了一遍,心里渐渐有底。
九彩毒蛛安静了片刻,见丁原没有乘势攻击,凶性又起。
几头相对体形较大的毒蛛翕动獠牙,小心翼翼的向丁原第二次迫近。其他的毒蛛尾随其后,不停的游转移动,伺机而动。
丁原暗哼一声,看出冲在前头的几头毒蛛仅仅是送死鬼而已。它们的作用便是引诱自己出手,一旦天殇琴发动,掩藏其后的数百头毒蛛势必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四面八方扑杀上来,将自己分噬。
若说斗智,几百个蜘蛛脑袋凑在一起,可也不是丁原的对手。
天生万灵,人为其长,况且丁原身经百战,见识过的阵法不知凡几。如海天剑阵等,更是远较眼前这些毒蛛摆出的阵势为高。
毕竟,阵是死的,仍需靠设阵之人运转。
他右手五指按在琴弦上悄悄聚积,耐心等待几头毒蛛一步步的逼近到自己跟前。
直等它们进入了一丈之内,丁原清啸挥指,默运“化雷诀”,一团银光爆裂开去,数头充作倒楣蛋的毒蛛支离破碎,化作一缕缕殷红血烟。
外圈的九彩毒蛛毫不在意同伴的死亡,见丁原天殇琴一动,幕天席地卷涌上来。银光散出丁原的身影奇迹般的消失不见,齐齐扑了一个空。
可这群毒蛛闻到同伴死后散发出的血腥之气,竟把追杀丁原扔到了一边,争先恐后的开始吸食飘荡在虚空里的血烟。那场景,如同数百头饿狼在争食自己同伴的尸体,诡异凶残之至,阵形也为之大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