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齐是个观察力很强的人,发现乔婉神色的变化,就问道,“怎么了?”
乔婉眼里的眼泪瞬间就湿润了眼睛,从那双黑溜溜如上好古墨的眼睛里滑落出来,忍了忍,乔婉才哽咽着说,“父亲,父亲已经过世了。”
温齐震惊地看着乔婉,甚至在瞬间往后踉跄了一步,他又回头去看乔家的大门,马上回想起来,乔家的大门口没有贴门联,家中有长辈过世,第一年不能贴红色门联,第二三年只能贴青色或者白色的门联。
温齐好像不能相信的样子,愣愣地问,“怎么会?”
乔婉还想要说什么,从里面传出了脚步声,是杏月和安氏出来了。
安氏绕过影壁,看到乔婉站在院子里还在擦眼泪,有一个清贵的男人站在乔婉跟前,后面还有另外三个男人。
安氏惊讶于乔婉怎么哭了,又看向温齐,杏月已经说道,“太太,就是这位大人,他说是老爷的朋友。”
温齐已经收了收脸上的震惊和伤怀,对着安氏行了一礼,说,“在下是乔裴之乔兄的朋友,姓温,温齐,在此拜见嫂嫂。”
安氏赶紧说道,“温先生好,家中简陋,请先生到屋里坐着说话吧。”
因为温齐是男客,家里现在又没有男主人来招待,安氏就将温齐请到了前院正厅里去坐了,让杏月去叫柳月送茶端果品来招待。
乔婉跟在安氏的旁边,也到了前院正厅里去。
跟着温齐的几个人,安氏也让进了正屋招待。
坐下之后,温齐打量了一番乔家这个正厅,虽然干净整洁,但是却也几乎没有摆设,可见简朴。
安氏也是穿着守孝的素服,头上只有一根银簪,便再无任何首饰,虽然素净,才三十多岁的安氏,依然是风韵正好的模样,鹅蛋脸,未施脂粉,脸上虽然强作精神,依然带着一股哀愁的意味。
温齐这么一打量,就知道乔家在男主人过世后,日子不是很好过的样子。
温齐便向安氏说了自己和乔三爷的渊源,当年在山阴去考举人时,温齐身边跟着的书童将银子给弄掉了,以至于一下子就窘迫起来,是乔三爷也正好去考秋闱,就慷慨解囊,接济了他,在他给家里写信送银钱来但是钱还没有送来的这一段日子里,温齐和乔三爷住在一起,两人兴趣相投,性格甚至也相合,十分合得来,那段日子两人处得十分好,考试完后,在等下榜的那段日子里,温齐家人已经将钱送来了,但他也没有搬家,依然和乔三爷住在一处,那段日子,两人游山玩水,谈古论今,是温齐十分怀念的日子,下榜后,两人居然都在榜上,然后还相约一起进京考进士,但是之后温齐家里有别的安排,就没有和乔三爷一起进京,而温齐进京后,因为考试的士子太多,他要找到乔三爷非常困难,只等着考完了下榜,他又在榜上,他是那一年最年轻的进士,只有二十二岁,但是他却没有找到乔三爷的名字,他不知道是乔三爷没有进京赶考,亦或是乔三爷没有中榜。
温齐从此就和乔三爷没有了联系,直到他这次来找乔三爷,他知道乔三爷家的地址,是当初乔三爷告诉他的。
乔婉在旁边听了他说话,温齐二十二岁就中了进士,的确是够早的,那他考举人和她父亲相识的那一年,他才二十一岁,难怪会莽撞地让书童将银子弄丢了。
乔三爷是七年前中的举人,那年他二十六岁。
有一句话叫五十少进士,可见进士很难考,她父亲二十六岁考中举人,也是非常难得了,当然不能和温齐这种真真的少年天才相比。
如此一算,温齐如今才二十八岁,难怪看着这么年轻。
安氏十分客气地说,“温大人和先夫这的确是有缘。”
她用了“先夫”两字,说明乔三爷的确是过世了。
温齐神色又黯淡下来,面露哀伤地说,“言清兄,真的已经走了吗?”
安氏脸上的伤心掩也掩不住,好半天才点点头,“是,去年走的。当年他就是考完举人回家,身子就不是很好,本来要上京赶考的,走到半路病倒了,没有赶上春闱,之后他在路上养病了几月,回到家里来,身体就越发不好,之后又要去赶春闱的,我看他实在身体不好,就没让他去,家里又出了些事情,他就没有去,不知道是不是他心思太沉重,身体越发不好,也吃了很多药,请了良医,他却一直没好,去年过了春节,就更是床也不能下了……”
安氏的声音里已经掩不住哭腔,她低低垂着头,用手巾揩着眼泪,再也说不下去。
温齐也满脸难过,道,“嫂嫂还请节哀,不要伤心坏了身子,这样言清兄在黄泉之下也不能安心。”
安氏点了点头,好歹是忍住了眼泪。
温齐又说,“嫂嫂,我能够给言清兄上柱香吗?”
安氏于是起身,带他到了旁边用来供着牌位的房间里。
温齐看到案桌上摆着的乔三爷的牌位,再也没有忍住,眼睛一下子也泛了湿,掩不住脸上的悲伤,倒下便跪,倒让安氏又更加悲伤起来。
乔婉去找了香来,让温齐敬了香,然后又到正厅里来,温齐因为伤心话也不多了,只说,“嫂嫂,兄长过身了,您和侄儿侄女们要是有什么难处,都可以来找我。”
乔婉以为安氏会说家里男人过世,要被大房和老太太强占产业的事情,没想到安氏却没说,安氏客客气气地道,“多谢大人费心,家里还好。家里现下只有我一个妇道人家,带着子女,实在不好招待大人住在家里,不知大人可有下榻之处。”
温齐说,“下榻之处倒是好说。如此来叨扰了嫂嫂,十分惶恐。”
安氏说,“是民妇多谢大人还记得先夫,还专程找来看他,他在地下有知,也会开心。”
温齐摇摇头,“只怪我没有早些来。”
安氏说,“生死有命,这如何能够怪到大人身上。”
温齐深深叹息了一声,又说,“之前有听言清兄提到侄子乔璟,不知可否一见。”
安氏刚才被悲伤糊住了思维,此时才想到温齐是考上了进士做官的人,要是以后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