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听真切,依稀只听到‘猛火油’、‘锻造’、‘铁甲龙’、‘密道’……”
赵凌云闻言,放下手中图纸,突然目光一凝,脑海里浮现出彼时同那个改名赵继之的小卒一起走过的老君山密道,和藏在洞壁之后的形如长龙的铁甲车……
“我见过公输先生的铁甲龙。”赵凌云从卷轴堆里抬起头来,说道,“在老君山的密道里,而且,铁甲龙和密道里遍布猛火油的痕迹。”
公输修眼睛圆睁,目光灼灼,密室的烛火在他的瞳孔里跳动,他细细询问了赵凌云那日的所见,赵凌云一一如实相告。
公输先生,以手击髀,兴奋地大声说道:
“是了!是了!那正是老夫的铁甲龙!它竟然真的动了!从蜀郡穿山越岭,跑去了湘州的老君山!”
“周瞻定是以整座镜城为交换条件,向突厥可汗阿史那俟斤交换来了猛火油,这才得以驱动了铁甲龙。”
“老夫的铁甲龙可载人、载物,可日行两千里……唯一的缺点,铁甲龙必须以稀有的猛火油驱动,而且每驱动一回,所耗猛火油巨大。”
“中原早已没有猛火油,世上唯有突厥部落所居之地尚有猛火油的资源,也只有他们才有开采、保存的本事。”
公输修话音未落,赵凌云立即追问:
“先生可还记得,撞破广元王周瞻与突厥可汗阿史那俟斤密谈那日是何年何月?”
“那可太久远了”,公输先生捋着花白长须,眯着眼思考了一会儿,回答道,“应是晋元末年,永晏帝三道金令急召广元王回庐阳皇都的时候……”
听到此处,赵凌云和闻喜公公对视一眼,两人心下的猜测,不用开口已经相互了然于心——
如果有铁甲龙,那么永晏帝暴毙一案,当时广元王查无实证的那些嫌疑,基本可以坐实了!
他有刺杀永晏帝的动机,也有时间和能力!
他也有对当时受到军粮案牵扯,囚禁于廷尉诏狱待审的中书令顾建玥、大司农公孙伦常、徐州刺史王迪牧、钦州刺史夏雁俍、以及赵凌云的外祖父——遂宁太守席韶逡等几位朝廷重臣、封疆大吏、郡县主官下手的时间!
“除了可以穿梭地下的铁甲龙”,公输修继续说道,“老夫还曾受到周瞻所托,制造过海龙。只不过还没完成,老夫就从王府的座上宾变成了一个‘死人’。”
闻喜问道:“他要海龙做什么?”
公输修摊开双手,摇摇头。
赵凌云则复又低头目不转睛地研究起镜城地图,他问道:
“公输先生,这套镜城的图纸可否借我一阅?”
公输修挥挥手道:“图纸陛下尽管拿去。”
又点点自己的脑袋说道:“镜城的一砖一瓦、一榫一卯,都在老夫这里。”
不觉已近卯时,天光微亮,赵凌云和闻喜公公带上镜城的图纸向公输先生行礼告辞,在即将走出密室时,赵凌云突然停住步子,回头问向公输修:
“先生将这等重要之物交于我,先生这次不怕识人不慧?”
公输修略为一怔,复又爽朗笑着,坦荡说道:
“信与不信,是选择,也是天性使然。即使曾遭背叛落入穷途末路,老夫依旧愿意相信人的良善,愿意相信眼前的小友君上。”
“我信陛下是心怀悲悯、有大志向之人,才愿衣宵食旰谋这番大事。”
“不然,凭陛下现在的身份,何苦与广元王周旋、忍辱负重,还要受到不知就里的天下人的谤讥。”
“我信陛下做这好大事业,不是只为您自己!”
赵凌云闻言,心脏往胸腔上撞了一下,暗生惭愧,卑陬失色前速速转身,向密室外走去。
密室里又只剩下了公输修。
他将桌上《鲁班书》的残卷,翻得哗哗作响,如听流年过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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