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花
晚上费扬古自然而然的歇在了琪琪格的屋子里,多年的夫妻常年又不见面,便是待在一起也显得生疏尴尬,琪琪格静坐在床边似乎有些出神,费扬古从净房出来还是吉祥提醒琪琪格,琪琪格才迎了上去。
琪琪格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替费扬古宽衣解带这样的活计她已经生疏了起来,费扬古大抵感觉到了她的笨拙:“夫人累了,还是我自己来。”
琪琪格抿了抿嘴,停下了手:“常年不见老爷,这样的活计都做不好了…”
费扬古一顿,转身看向了琪琪格,如今的琪琪格早没了年轻时貌美的容颜,眉间深深的皱纹昭示了她生活的寂寥,她勉强一笑,让费扬古低叹了一声,握了握她的手:“这些年辛苦夫人了。”
这一句就足以让琪琪格满眼是泪了,原本是该说几句温柔体贴话的,她不知怎的就想到了恩和,语气一下子又尖锐了起来:“恩和那孩子去安亲王府做客竟掉进了水里,众目睽睽之下被六阿哥救了上来,眼看着马上就要嫁人了,这事可怎么办才好?”
她试探的看向了费扬古,刚刚的温情一扫而空,费扬古不在乎的道:“我的女儿嫁给阿哥难道不配?”
琪琪格垂下眼,紧抿着嘴,忽的用帕子擦起了眼泪:“都是妾身教养无方,恩和那孩子一直天真不知事,管的太严不是,管的太松也不是,前些日子下狠心教训了她一场,竟让她病了那么久,妾身的胆子差点吓破,日夜在佛祖跟前祈求,好不容易她好了,一出了门又出了这样的事,老爷,”她说着看向了费扬古:“恩和那孩子的性子若是嫁进天家,怕是被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费扬古一时想到了家宴上沉稳大气的恩和,觉得跟琪琪格说的实在不是很像,但恩和的形象实在是太深入人心了,早些年的顽皮不开化,实在是让人映像深刻,他默了默,半响才道:“夫人说的也在理,这事情让我斟酌一二。”
琪琪格将手中的帕子紧紧的绞在一起,勉强一笑,点了点头:“老爷说的是。”一艘战船难道就能把恩和的顽虐抹杀?看来有些事情还是要稍微动一动了……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过雕花的窗棂照了进来,持觞打开窗,空气里浮动的蔷薇花香一拥而入,清爽香甜,碧丝捧着新剪的蔷薇花走了进来,将花插在了桌上缠丝的观音瓶里,屋子立时就鲜活了几分,外面传来了说话声,两人转头去看,见晨光里,谢嬷嬷从外头走了进来正跟院子里打拳的恩和说话,恩和一脸讨好的笑意,两人相视一笑,格格大抵又在被谢嬷嬷说教了。
谢嬷嬷恨铁不成钢的道:“格格这是要操碎嬷嬷的这一颗心呐!五公主昨天就使人送了帖子过来,说是今儿个要去郊外的庄子上赏花骑马,您不好好的在屋子里收拾打扮又在这里练拳?”
五公主洛琳是贵人郭络罗氏所生,而郭络罗氏又是宜妃的堂妹,五公主现年17岁,还算得皇上喜欢,年纪大了嫁去蒙古是迟早的事情,因此宫中的规矩对她而言就渐渐显得松了起来,平日里常常约人去郊外的庄子上玩耍,只是听得这次阿哥世子要去不少,也是去庄子上骑马蹴鞠玩,这就显得有些不一样了。
恩和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时间还早,我活动活动筋骨,这就去收拾。”她说着转身就要走,怕谢嬷嬷逮着她继续唠叨,却见伊尔木的丫头侍画走了进来:“给二格格请安。”
恩和点了点头,不想多理会她,待要转身,侍画自己先开了口:“我们主子今早起来想剪几多新鲜的花插头,到处都寻不见好的,别人都说二格格院子里的蔷薇生的好,所以主子特让奴婢过来剪几支。”
人人都知道恩和跟伊尔木昨天夜里闹的不愉快,恩和又是恩怨分明的性子,伊尔木遇到恩和无异于火与柴,绝对是要出事。伊尔木却偏偏一大早就装傻子被指使过来向恩和讨蔷薇,若恩和不给,闹到费扬古跟前,在费扬古看来必定是要责怪恩和小气,没有姐妹之情,几朵蔷薇都不愿意给。
人人都很聪明,就恩和是傻子。
恩和看了一眼侍画,侍画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恩和讽刺的笑了笑,扬声吩咐:“持觞,碧丝,将咱们多宝阁上的青釉美人耸肩瓶灌上水拿出来给三格格插剪了的蔷薇用。”
持觞和碧丝已经应声走了出来。
侍画慌忙的摆手:“二格格太客气了,不必如此的。”
持觞果真是最懂恩和的心,已经上前一步挽住了侍画的胳膊:“你客气什么?这是我们主子跟三格格姐妹情深,难道会一个瓶子都舍不得给?”
恩和浅笑:“就是持觞说的这个礼,这瓶子重,一会在让持觞个碧丝给你送过去。”
侍画的脸色变得极其不自然:“这怎么好意思,这怎么好意思…”
恩和不多理会侍画,已经转身朝里走去。
持觞和碧丝一个剪一个插,一会就是一大瓶显眼的蔷薇花,两人一边一个夹着侍画出了院子。
谢嬷嬷老怀大慰:“格格真的大了。”看的清是非好歹了。
持觞逢人就说二格格让她去给三格格送蔷薇花,不一会整个后宅都知道了这事,伊尔木目的没达成却被恩和反将了一军,一大瓶蔷薇花全摔在了地上,瓶子也跟着四分五裂。
侍画吓了一跳:“格格怎么把这瓶子摔了?奴婢看咱们是小瞧了二格格了,只怕她一会还有什么后招。”
伊尔木咧了咧嘴:“她是个什么蠢物,我难道还治不了她?!”
她的话音刚落,持觞的声音就响起来:“竟把大事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