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大氅之下,拢着玄衣纁裳,金线龙纹盘旋于他宽肩上,冷眸昂首睥睨众生。
毫无疑问,那场杀戮,他赢了。
他已经是前程光明的天子了。
只要我向他迈进一步,以芙儿的名义,这个天子,他就要陪我在史书上受万人唾骂,遗臭万年。
我总算从混沌的意识中清醒过来:「你认错人了。」
雪光时隐时现,他的轮廓被光与暗交错得割裂。
「孤能连自己的女人都认错吗?」
众人哗然。
我脸色煞白,他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江聿言脸色阴沉,「这是我过了门的妻子,不是你的女人。」
厉驰脸色一沉,举起手中弩箭,调整方向,凤眸微眯,对准了江聿言的咽喉。
「舅舅,饭可以乱吃,妻子,可不能乱认。否则,」他轻蔑一笑,「是会死人的。」
江聿言脸色变了变,却有恃无恐:「你不如问问她,看看她是我的外甥媳妇,还是你的舅母?」
厉驰望向我,眸色暗涌,似那个春日午后,耳鬓厮磨般,他低着声诱哄。
「我们相爱的,对吗?芙儿。」
相爱吗?
仅凭爱意,山海就可平吗?
相爱吗?
年轻的帝王或许分不清依恋和爱恋,我只是恰好在他孤独无助的少年时光出现,他理所当然地以为我就是全世界。
相爱吗?
他或许爱上的是风华绝代的美人,我会比他先老去,他还会爱我衰老的容颜吗?
他站在我咫尺之遥,可是我们之间,千万重山峦阻拦。
「对不起,我不认识你。」我是长辈,错误应该由我扼杀。
阴鸷气质迅速攀爬上他的深眉俊目。
他下颌绷紧,用一种陌生的目光看着我。
「听见了吗?她不认识你。」
半晌,他就那样沉默地陷落在黑暗中,眸中迸出令人胆战心惊的寒光来。
可是很快,他扯了扯唇,若无其事,扣动弩箭的开关。
「那外甥只能强夺舅母了。」
江聿言冷笑:「你就不怕千夫所指?」
「怕?该怕的是指责孤的人。」
一派色令智昏的暴君做派。
「舅舅还不松手的话,别怪外甥冷血无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