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封谨一行人进来以后,便是立威,接下来又掏了真金白银出来,这店的掌柜也是知道来了惹不起的恶人,难得还肯讲理给钱,也就熄掉了什么谋财害命的小心思,便点头哈腰殷勤无比的前来侍候着,刚一张嘴想要麻溜儿的报菜名,野猪已经很干脆的道:
“米肠子,面肺子来三盘子,烤的油馕来二十个,再来半只攥心羊,酒水咱这里自备,不喝你这里的酸醋水。”
听了野猪的话,店掌柜连最后一丝想要糊弄人的侥幸也是给打消了,急忙去后面巴结着弄上,野猪张嘴就来的这些菜名儿,不是在这里常年居住过的根本就点不出来的,这里天气干燥,杀了牛羊以后,便是将肠子,肺脏洗干净,然后往里面灌入米粉,调料,再用盐巴腌了,等到了风干以后,这便是很有特色的风味儿佳肴小吃。
因为往里面灌入的米粉会加入西戎戈壁这边特有的一种香辛植物“葱荽”,所以这米肠子和面肺子蒸熟了切来下酒乃是一道好菜。只是必须气候干燥的沙漠,戈壁地带才会有,否则的话,不等风干就直接臭了。
而攥心羊也是行家才会叫出来的说法,必须要积年的老屠夫,偏偏还得是手劲儿大,刀下得快的,在羊胸口一刀划开条口子,右手直伸进去,一把攥住羊心将动脉给掐了,这样的话伤口小,羊死得也快,并且这样一来的话,羊血会全部都郁积在肉里面。
倘若这样搞的话,像是大多数的麻羊或者说是大耳朵羊的话,肉中混入了血就会十分腥膻难吃,只有当地的一种与野外的黄羊杂交出来的山羊,用了这攥心的杀法以后,将羊肉煮到八分熟,刚刚收住血水的时候,吃起来口感倍加滑嫩肥美。细腻美味。
等到菜上齐了以后,林封谨等人便是很干脆的拿出来了自备的酒水,一拍开了泥封,立即便是酒香四溢。飘散了开去。林封谨现在什么身份?能入他口的美酒,那可以说是比进贡的御酒还要着紧的好货。
有道是货比货得扔,这穷乡僻壤能有啥好东西?这客栈里头的人本来觉得这里酿的“杆杆酒”还算香醇,可这时候一闻到了林封谨他们开出来的那酒的味儿,顿时便觉自己喝的那根本就不是酒哇。那就是醋好吗?
这时候,野猪招手来,对着那店小二小声说了几句,小二点头哈腰的听着,隔了一会儿便喜上眉梢的点头,然后便是窜到了旁边的桌子那边去叽叽咕咕的,隔了一会儿,就见到旁边一个戴着五彩斑斓包头巾的黑瘦中年男子转头盯了过来,然后站起来了以后,双手搭在了胸前。十根指头别了别。
这是西戎这边黑道上用来“盘道儿”的手势,类似于“天王盖地虎”之类的接头暗号,不过乃是用手势来确认是不是自己人,野猪看了看,也是站起来,直接大拇指伸出来和他戳了戳,两人小声交谈了几句,这中年黑瘦男子脸色立即就显得更加的恭谨了,然后便很干脆的道:
“原来是老祖宗的人来咱们这儿有事,那没话说。咱们有求必应。”
说着便是从怀中掏出来了一张看起来十分珍视的羊皮卷儿,然后双手奉上。
野猪哈哈一笑,和林封谨说了几句,便开始从旁边的一个包裹里面朝着外面拿东西。放在了旁边的空桌子上,结果全部都是一个个的小酒坛子,上面贴着梨花白三个字,只见旁边那空桌子上面的小酒坛子越堆越多,很快的少说都堆了一二十坛,将桌面挤得满满当当的。
旁边的人也是目瞪口呆。在他们的眼里面,那包裹也就是普通大小,也不知道怎么能装下这么多东西的,眼见得简直就仿佛是神迹一样。
直到旁边那桌子上完全摆不下了,野猪才对那中年黑瘦男子一伸手道:
“巫门一体,巴赞(兄弟)帮我吹走眼前的迷雾,我请巴赞(兄弟)尝一尝远方的美酒。”
西戎的民风剽悍激烈,之前野猪是用巫门当中的切口来请求帮忙,此时人家帮了忙的话,若是拿钱出来就会被视成侮辱,因此,送上美酒便是最好的回报方式,这样既会被人认为是豪爽,也不会失掉了体面。
吃好了以后,林封谨留下野猪在外面打探消息,然后径直上了二楼的客房当中,看得出来,这里的掌柜也是下了一番心思,这穷乡僻壤的当然不可能有多好的条件,不过这客房里面至少是做到了整洁干净这一点,与下面大通铺上的污黑被褥,随处可见的跳蚤,臭虫形成鲜明的对比。
根据野猪的说法,若不是这地方有一口出水量颇大的盐碱泉水涌出来,就连这样的干净地儿也是没地方可以找得到的,毕竟在这沙漠,戈壁地带,水这玩意儿那就是稀罕东西,人畜有喝的那就谢天谢地了,还能找地方让你洗?
林封谨在客房里面坐了一会儿,闭目调息,忽然听到了莫干寨外面传来了一阵很是干涩,单调的声音,有些像打更,又有些像是在敲走水的梆子声。
随着这声音传来,下方客栈大堂当中传来的喧哗声欢笑声便是迅的湮熄了,有人叫骂着几句,但都是纷纷的回到了房间里面,大概只是盏茶功夫,整个客栈当中都是吹灯拔蜡,陷入了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