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明礼的大儿子黄三问,有一门自幼定下的亲事,妻子是书香世家,他甚是喜爱。
婚后夫人郁郁寡欢,常要出去烧香礼佛,黄三问也从未拘束她,反而供她大量金银,打点寺庙上下,算是香火钱。
谁料那次,王古城的儿子从马车帘子吹起的一角,窥见黄家夫人的美貌,一路尾随,在野外下药,将之强暴。
这事被黄三问知道,一怒之下,失手杀了妻子,事后更悔怒交加,在那小畜生进家门前追去,将其活活撕成两半。
黄、王两家,因此结下血海深仇。
黄明礼虽然死保自家长子,但事后暗地里,却常常叹息,觉得要是自己早知道这事,在事发之前,叫那女人自杀,也不至于惹出一连串祸事,影响到黄家的基业。
那样的话,他反而还能拿捏这个事情,让飞王武馆对黄家让利。
“大哥那件事情是冲动了些,但也未必就算什么大祸了。”
黄千里不以为然,“四叔和大哥都已经是气海圆满,但凡他们再有一个突破到天梯境界,咱们就算直接灭了飞王武馆,也未尝不可。”
黄明礼听他说出这样不长脑子的话,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黄千里打了个寒颤,意识到不对,连忙说道:“我这就去练功了。”
他匆匆去了演武场中心,离他这爹尽量远些。
黄明礼深深叹了口气,转身走向闹市区。
他逛到接近中午才准备回家,不料又在演武场,遇到了自己的二儿子黄六合。
“爹你可算回来了。”
黄六合迎上前来,鼻头发红,胡须稀疏的下巴也有些抖,很是亢奋,“我今天在县衙听说了一件大事。”
黄明礼道:“县里能有什么大事,值得你这样大惊小怪?”
“不是县里,是朝廷的命令。”
黄六合压低声音,“听说朝廷从明年开始,要在天下各郡县,新增一个团练防御使的职位,更关键的是,这个团练防御使不是由朝廷派人来担当,而是从当地民间择选。”
黄明礼脸色一变,惊道:“真有这事?”
“千真万确,朝廷那边,说是天下各地多有动乱,但民间多有奇人,为了协助各级官衙保境安民,特开恩典。”
黄六合声音短促,期待万分,“当上沧水县防御使之后,手底下可以招募五百兵丁,军饷从当地年税中抽取,团练内部的账务,也都是防御使自己管理,只要每隔一年,抄录一份给县衙就行。”
黄明礼听得失声良久,还有些不敢置信。
这个新设团练防御使的事情,一旦真的落实下来,里面能搞的猫腻可就太多了。
朝廷那边难道都被稻草塞了脑子,才会通过这种唯恐天下不乱的政令吗?
唔,也说不定这个事情是上层之间博弈的什么副产品。
但大楚王朝这些年本来就颇多乱象,这个事一落下去,不亚于火上浇油,时日一久,只怕还真要酿出些王朝末年的气象了。
黄明礼脑中思绪纷乱,但那些事情离当前都还太远,被他暂且压下,抓住目前的重点。
“县衙里,书佐一系是咱们黄家的人,捕快一系是雷家的人,这个消息雷家只怕也知道了。”
黄明礼深吸了两口气,都忘了手上还有茶可以润嗓子,沉声说道,“伱可知道这个团练防御使,具体是怎么择选?”
黄六合说道:“具体择选方式,或许跟山阳郡难民北迁的事情有关,应该要到明年年初才会公示,但今年秋猎的表现也颇为重要,必然会纳入考量。”
“爹你看,要不要让大哥也参加这次秋猎,咱们争个第一回来?”
黄明礼斟酌片刻,摇头道:“既然只是纳入考量,而并非一锤定音,那咱们没必要太拼,不然,反而被人提前看破虚实。”
“这次还是只让你三弟领队去吧。”
黄六合有些心急:“咱们不争第一,至少也要稳住第二吧,三弟他能稳住吗?”
“你大哥在闭关谋求晋升,明年要争防御使,那这个闭关就更重要了,不该浪费他的时间。”
黄明礼一手负在腰后,淡然道,“松鹤武馆已经废了,刘家也废了一半,也就飞王武馆,还算有点威胁。”
“你实在不放心的话,你就也去吧,有你和你三弟同去,咱们稳住第二,易如反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