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它混不吝的模样,黄牛心中不是滋味,它是不想黑猪蹚这一遭的。
三山太过高大、甚言恐怖,非是它二人所能抵挡的了,它要还锯树婆的干亲之情,所以必须下山走上一遭,但于理,黑猪不能与它同去。
“你留下,看护我那孩儿们。”
黄牛摇了摇头。
却见黑猪腾立而起,张着大嘴就要辩驳。然而不待它发声,黄牛就一把将其按下,把对方牢牢按坐回青石板上。
“我那干娘胆小,可笑,若始终同我相伴,听了我的劝,或许也不会落到如此下场。”
“世道险恶,人和妖都没什么不同,今日我下山去,只我一人因果,你不要来,我不想再见着身旁故人远去。”
黑猪被它压的动弹不了,竟也口不能言,听着黄牛自语,它的身躯逐渐因为激动而猛烈的挣扎起来。
可黄牛认了真,凭它如何挣扎都无法脱困分毫。
八百里大王的名号,不是白来的!
黄牛一手搭在黑猪肩上,仅一个简单动作,却势如万钧,黑猪在它手中挣扎一阵,回看黄牛笃定神情,黄牛也回看它,二人眼神相交,不需过多话语,黑猪就心知眼下劝不动它了,随即服软示弱,无声的点了点头。
黄牛松开手,黑猪缓缓站起,沉声问道:
“你想从哪儿开始?”
黄牛目视山下,眼中彩光映现,仿佛已见着了山下人寰处的盛景。
“秦世缨。”
“为何是他?”
黑猪不解问道。
秦世缨虽参与其中,但却并非主力,这桩事应该轮不到由他承担的。
“想筑道的是三山,害死你干娘的是小火鸟,拿你舅舅的是谷恶人,为何先找秦世缨?”
黄牛摇了摇头,却没回身,背对着黑猪悠悠说道:
“我那干娘身死,怨不得别人,该说是咎由自取罢!
然而我已应下她的遗志,所以此番只该是要先为我那没见过面的干舅舅走上一遭。
这秦世缨,事虽不因他而起,然我那舅舅却正是属他手下,若他不曾掺和这一回,待我舅舅死后,哪怕他分食上一口去,我也绝不为难于他。
然而他却蹚进了这趟浑水,从一开始就混杂其中,那就势必会沾湿鞋袜,如今无论如何都是脱不了干系了,现下我去了断因果,他必须该是头一个。
不为别的,只怪他要奉承朝堂,奉承三山,自己出力却罢,然而却因此害死了我舅舅,况且……”
黄牛说到此处,仿佛在犹豫要不要将自己所知道的情况告知与黑猪,然而它想了又想,却是不愿再让黑猪掺和半脚。
面对它为数不多的兄弟,黄牛始终保有着一缕担忧,怕它因此遭劫,所以讲到此处,它便陡然作罢。
黑猪本还想问个清楚,想询问黄牛此行是怎样规划,日后如何相见,何时了结,来日功成如何,功败又是如何等。
然而不待它开口,仅张嘴间隙,就忽觉狂风大作,砂石飞舞起来,几乎立马要形成飓风。
黑猪下意识地眯眼,然却仅一念之间,它的目中就丢失了黄牛的踪迹。
等回过神来再看,下一刻,黄牛已从原地消失,乘风不见。
“……”
狂风散去,林间空留残枝落叶,伴随着噼啪的落地之声,八百里大王已下山而去。
黑猪叹了口气,默默伫立原地,不知作何想法。
突然,他抬眼。
目中激动,仿佛想到了什么关窍。
“所有人都知道朝堂受制于三山,但会不会……孤星兀同样明白这一点?”
念及此处,乌金道君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燥意,嘶鸣一声之后,直冲冲的奔着山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