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前,我在翻并案记录时,发现缺了一个编号。”罗非站在保险库门口,拄着手杖盯着霍文斯,“当时我没有太在意,后来我意识到,也许是你不想让我看到某位患者的名字,比如……赵大同?”
“赵大同是谁?”霍文斯耸耸肩。
“赵大同是利查洋行的经理,当年他只是想偷钻石,没有想到事后金查理会自焚身亡,亲手害死了曾经最信任自己的上司,赵大同每天每时每刻都活在内疚和恐惧中。心理负担过重的他找了你这位心理医生,接受了你的催眠治疗,但他不知道催眠会让人透露出内心的秘密,你从他口中得知了十年前钻石窃案的真相,并且问出了保险柜的第一组密码。”罗非迅速说完了前面一大段话,然后突然放慢语气,缓缓说出了接下来的几个字,“然后杀了他灭口。”
此时,小曼听得目瞪口呆,她看着眼前这位衣着得体,举止儒雅的心理医生,怎么也难以和杀人犯联系不到一块。
“哈哈哈,催眠杀人,你说的是电影吗?”霍文斯听罢哈哈大笑,随即他又开始解释道,“现实中的催眠术可没这么离奇,也许被催眠者会说出心中的秘密,但是像保险柜密码这种重要的信息,在潜意识中会有保护机制,一旦强行探查,自我警觉就会把他从催眠中唤醒的。”
“催眠术也许不能问出密码,但是它能。”罗非说着拿出一个小药瓶,展示给霍文斯,“TSD,一种从毒蘑菇中提取的药物,轻微剂量服用可以有镇静作用,一旦超过剂量,则会令服用者产生幻觉,失去心理防线,回答任何不愿意回答的问题,又称诚实药剂。”
霍文斯当即面露愠色:“请你不要污蔑我好吗?”
“这不是污蔑,一个月前的某天晚上,你正是带着这样一个小药瓶潜入被害人赵大同家,强迫他服下过量药物,你从他的嘴里问出了密码,然后把现场伪装成火灾,一方面掩盖罪证,一方面制造更多死者,转移警方的注意力。为了一箱钻石,你竟然不惜杀了十个人!”罗非说到这儿,语气也异常强硬起来。
“火是杜金保放的,他自己也承认了。”霍文斯不屑地说道。
罗非缓缓摇摇头:“不,他只是替罪羊。他因为梦游症向你求医,却正好被你所利用……”
霍文斯冷笑着看向罗非,摇头叹气,还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罗大侦探,你的想象力太丰富了,你可以去询问任何一名心理学专家,他会告诉你催眠术只能作有限的心理引导,并不能让被催眠者作复杂的事情,更不能作出违背自己本能的事情,比如伤害自己或者伤害别人。”
见霍文斯这么一说,罗非立刻摆手:“我可没有说你用催眠术控制他纵火,你只要强化他的病症,确保他每周日晚上都会梦游就行了。火其实都是你放的,你放火之后马上潜入杜金保家,此时他正在附近街上梦游,你可以从容不迫地把纵火的证据布置在他家里。”
“所以,等他回家后醒来,看到这些证据,自然就会误以为是自己放的火。”小曼说完看着霍文斯,“霍医生,这一切真的是。。。。。。”
“对他,你还抱有幻想吗?”罗非瞟了小曼一眼,转而又对霍文斯说道,“你杀了赵大同后,根据他临死前供出的名字,找到另外三名同伙,用同样的方法干掉了郑远和方礼斌,本来你只要用同样的手法除掉王积富,得到他手里的钥匙,然后打一个匿名电话举报纵火犯杜金保,然后就可以完美地实施你的计划了,可是百密一疏,你犯下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霍文斯顺着罗非的话,冷笑着问道:“哦,是什么?”
“你只知道四名同伙互不联络,不会因为对方的死讯而引起警觉,但是你疏忽了王积富的职业是报社编辑这件事,虽然报纸不会刊登死者名单,王积富却可以接触到原始的新闻素材,当他看到看到第一起火灾死者中有赵大同的名字,一定十分沮丧,因为再也打不开保险柜拿不到钻石了;当他看到第二起火灾死者中有方礼斌的名字,沮丧会转为惊慌,他一定会怀疑这是郑远为了独吞钻石干的,而下一个目标就是他,所以他在家里设下陷阱企图活捉郑远,因为郑远是唯一知道完整密码的人。”
霍文斯看着罗非满是自信的脸,听着回荡在保险库中的罗非的声音,不知不觉皱起了眉头。
罗非看着霍文斯的表情,继续说道:“可是当他从第三起火灾的死者名单中看到郑远的名字后,惊慌转为恐惧,既然同伙不是凶手,迷信的王积富一定会认为是买办金查理的鬼魂来报复了,于是在家里画满了符咒,不明缘由的王太太看到丈夫的失常表现,担心他走火入魔,来巡捕房报案,这才引起了我和秦小曼的注意,我们两人介入调查,结果打乱了你的完美计划。”
“真的是无稽之谈。”霍文斯的语气有些不耐烦,好像非常不想听到罗非再说下去了。
而罗非偏偏紧盯着霍文斯,而且加快了语速:“当天晚上,你本来是来杀王积富的,没想到被我和秦小曼撞破,逃跑中还掉落了随身的药瓶,把我们引到了你的诊所,不过你并没有因此慌了阵脚,也没有放弃原定计划,你用一个不在场证据蒙混过关,并且提供了几条假线索转移我们的注意力,拖延时间,最后又用一个假目标调虎离山。”罗非说着指了指霍文斯手里的钥匙,“好让你继续完成未完成的计划,拿到钥匙,杀了王积富,并纵火毁尸灭迹,再嫁祸给杜金保。那天晚上秦小曼在火场中看到王积富在狂笑,其实是服用了过量TSD后的反应……”
“等等。”这时,霍文斯突然一声断喝打断了罗非的话,“你别忘了我有不在场证据。”
小曼在一旁看着霍文斯,眼神里充满陌生感。
罗非笑着点点头:“确实,为了万无一失,每次作案时你都会安排一个不在场证据,那就是你的失眠症病人工部局董事马天利,每周日晚上你对他进行催眠治疗,十点钟治疗准时结束,马董事回家睡觉,因此可以证明十点火起时你在诊所,这个不在场证据看似牢不可破,其实是伪造的。”
“所以,你觉得我是怎么伪造的?”霍文斯紧接着问道。
“很简单。”罗非耸耸肩,“你在催眠中让马董事失去对时间的判断,此时你离开诊所纵火作案,回来后把钟拨回十点再叫醒马董事,他回家之后继续睡觉,马董事直到第二天早上醒来,都不会知道自己被人偷走了半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