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燚点点头:你忙你的,有需要我叫你。
是。
任燚对宫应弦道:上去看看。
宫应弦环视着四周,两道剑眉紧皱,似乎对这里非常抗拒。
上了楼,他们找到了起火包厢。这里燃烧特别彻底,沙发几乎只剩下残破的木框架,窗帘也被烧得七零八落,吊顶完全脱落,露出被熏黑的墙体。
任燚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现场:烟熏V痕在这里,起火点应该是沙发,但幸存者说先起火的是窗帘。假设,是窗帘先起火他的视线往上,这种化纤窗帘燃烧,会形成带火的熔滴,火星溅得到处都是,溅到沙发、地毯,引起燃烧,嗯,有可能,但蔓延痕迹不对。
宫应弦观察了一下,发泡树脂海绵填充的沙发,如果是被熔滴的小火星溅到起火,初始只会造成阴燃,不会有明火,火势也不会蔓延得那么快。
没错,假设窗帘先燃烧,火势上行,烟气顺着中央空调的风口蔓延,火在吊顶里燃烧,最终吊顶砸落,再点燃沙发,才有可能把沙发烧成这样子,但这样一来,火烧痕迹最重的应该在天花板才对。任燚摇了摇头,从地上捡起一块残破的石膏板,翻了过来,他向宫应弦展示了一下,果然,贴地一面的烟熏痕迹比朝上一面还重,假设起火点是沙发,火点燃了窗帘,造成房间大面积燃烧,然后点燃吊顶,烟羽流上行,以沙发为中心形成V字烟熏痕迹,最后天花板掉落,这样才符合这个现场的逻辑。
宫应弦道:所以,先起火的肯定不是窗帘?
不是,跟火调科的初步判断一样,是沙发。任燚道,幸存者是什么情况?
一个二十岁的学生,还在医院,受到惊吓,有记忆混乱的可能,现在不能确定她是否故意撒谎。
倒是没有发现助燃剂的痕迹。任燚转了一圈,沙发烧成这样,现在也看不出来,得提取一些试样回实验室检验。
电路也没有电路起火的痕迹。宫应弦翻看着现场的每一寸,在一堆无法辨认的废料下方,他发现了一小块软化后又冷却的物质,他用戴着手套的手小心地拿了起来,放在日光下观看。
玻璃?任燚问道。
嗯,可能是杯子。
任燚从残缺的茶几下面翻出了一个烧变形的杯子:这是酒吧的杯子,虽然不知道你手里拿的是什么玻璃,但显然这两样东西的熔点不一样,不是一个材质。
也可能是盘子、烟火缸或者其他器皿。宫应弦道,但是这块东西距离茶几有点距离,是在沙发下方发现的,而且已经被打碎了,现在大部分餐具都是防摔的,尤其在酒吧KTV这种地方。
任燚道:是有点可疑,一会儿交给小邱,一起送去实验室检验。
俩人又查看了一番,没有什么新的发现,便下了楼,任燚正交代邱文要将哪些东西采样,宫应弦已经快步走到了外面。
任燚跟了出来:喂,那块玻璃呢?
宫应弦背对着他,慢慢摘下了口罩,却没有回应。
任燚绕到他身前:那个他愣住了,宫应弦满脸惨白,嘴唇几乎没有血色,额上布满了细汗,正艰难地喘息着,那虚弱的样子竟然有点可怜,他吓了一跳,你没事吧?怎么了?
宫应弦摇摇头,把玻璃交给了他,接着就身形一晃,任燚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你到底怎么了?不会中暑了吧,你说你大夏天的戴什么口罩手套。
宫应弦扭头瞪着他,张嘴想说什么,却只是愈发急促地喘息。
任燚皱起眉:你瞪我干什么,你这人真的莫名其妙,还瞪?怎么,我太帅了,还没看够?
宫应弦突然胃里一阵翻涌,接着就吐了出来。
任燚脸色铁青,感觉受到了羞辱。
宫应弦反手抓住任燚的胳膊,力气之大,把那胳膊都抓青了,任燚呲了呲牙,忍着疼,没吭声。
宫应弦稳住身形,哑声道:水。
任燚叫道:小邱,车上有水和纸吗,去拿点。他扶着宫应弦往阴凉处走,来,你先坐下。
很快地,邱文拿来水和纸巾,用询问的眼神看向任燚,任燚撇撇嘴,摇摇头,一脸地不高兴。
喏。任燚把东西递给宫应弦。
宫应弦几乎用了一整瓶矿泉水漱口,然后用两瓶矿泉水来擦拭嘴角和溅到呕吐物的西裤。
任燚也拿纸巾擦了餐自己的鞋,然后就看着宫应弦变戏法一样从公文包里拿出湿巾、消毒喷雾、口罩、手套、药瓶,看着他用雕琢艺术品一样的细致反复清理自己,最后吃了药,把鞋套扔了,换上新的口罩和手套。
任燚光是看着,都替他觉得累:你到底怎么回事。
我讨厌火。宫应弦凝望着任燚。
任燚眯起眼睛: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成见?这名字又不是我自己取的。
宫应弦站起身:跟我去趟医院。
什么时候轮到你命令我了?
宫应弦没搭理他,径直往自己的车走去,任燚朝天翻了个白眼,无奈地跟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