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剥下汗衫,扔在那张被褥凌乱的窄床上,两手在几乎凹陷的胸口上猛擦,拂去从苍白的皮肤和突出的肋骨上渗出的汗珠。他的乳头因突然遇冷而竖起,颜色鲜红,四周围着一圈又直又长的黄毛。
他发狂似的在杂乱不堪的房屋里走动,点亮一枝枝蜡烛。他将厨用火柴伸向烛芯时,手抖得厉害。他一次次重点,烛芯包上了一层厚厚的炭灰。他习惯让蜡烛一直烧着,直到燃尽最后一滴蜡。
无数枝蜡烛散发出热和烟,使屋子里的空气更令人窒息。但戴尔&iddot;戈登全不在意,他踢掉橡皮胶鞋,褪下卡其布裤子和内裤。
他赤身裸体,在一座粗糙的神龛前扑通跪下,膝盖磕在光秃秃的水泥地上,发出像砸核桃一样的声音。戴尔&iddot;戈登没有在意地上发出的声响,也未顾及随之而来的疼痛。他的伤痛来自感情和精神上,但却是实实在在的痛楚,好像地狱里的所有妖魔都进入了他的身子,穿过他的五脏六腑,想挣扎着爬出来。
他一直坐在车里在酒店门前等,直到看到那辆凌志车驶出&ldo;大厦&rdo;的车道。车里只有吉莲&iddot;劳埃德一个人。她与那个又高又黑,除了一双蓝眼睛以外看上去是一个十足的印第安人男人快活了几个小时后开车回家了。
戴尔&iddot;戈登并不在意那个男人。他甚至不需要知道他的名字。
他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吉莲与他在一起干了些什么。戴尔&iddot;戈登并没有以自身的性经历作为参照,但他从照片和电影中知道孤男寡女在一起干不出什么好事来。
每当他的脑海中浮现吉莲淫荡的调情的画面,想到她匀称的双腿竟缠绕着那个男人,那个男人就像发情的动物一样扑在她身上的时候,他的泪水就夺眶而出。
他在祭坛前嚎啕大哭,像是要猛烈地摧毁他瘦弱的躯干,他的骨头似乎也发出声响。他虔诚而痛悔地祈祷着,因为这不是吉莲一个人的失败。这也是他的失败。他惨重地失败了。
对他来说,忏悔是不够的。为了弥补惨败,他得惩罚自己。
他举起铺着带有流苏饰布的小箱子,把这个有三个抽屉的箱子当成祭坛。他打开其中的一个,里面放着一根皮鞭,由很多根条带组成。他右手紧握着皮鞭的满是被汗弄脏的软柄,很快祈祷了几句,就开始抽打自己的背。他一遍遍地抽,直到鲜血从背脊流到地上。
他晕了过去。
过了好一会儿,他动弹了几下,发现自己躺在溅满鲜血的地上,膝盖弯曲到胸前,浑身在颤抖。他费力地站起来,跌跌撞撞地走进洗手间,那儿只与房间的其他地方用旧窗帘隔开。他冲了个凉。他没在伤口上涂药膏,而是拿起祭坛上的一块毛巾擦地上的血迹。
屋里乱糟糟的。他把房间搞得一团糟。但毛巾擦下的血痕使他想到了耶稣的血:他钉死在十字架上的时候血流了下来。他知道,把自己与德高望重的先知和殉教徒们相比,那是不知天高地厚,但他还是从中获得了一些安慰。
鞭打只是他自我惩罚的第一步。他还得向加百列教主认错。尽管这很丢脸,但他必须告诉加百列教主,他辜负了他的信任,没能完成任务。
他两眼流着眼泪,爬到电话机旁,苍白的双手紧握着话筒。一想到必须做的事他心里就直打哆嗦。现在已经很晚了,也许他该等到明天早上。
不,时间与此事无关。加百列教主一直都在工作,他从不感到累。圣殿的电话是全天有人接听的。另外,加百列教主还曾命令他有好消息马上报告。坏消息也一样。
那个电话号码对戴尔&iddot;戈登来说已能烂熟于心,那天上午他还打过。那个电话让他欣喜若狂。他说交给他的任务已经顺利完成了。哦,他是多么自豪啊!
可现在……事情却弄成这样。
他听着电话里空洞的嘶嘶声,知道电话接通了,他的心怦怦直跳。铃响过五声之后,与戴尔&iddot;戈登的肮脏的住处相距甚远的、位于山顶的那个山庄里有人接电话。
&ldo;和平与爱,我能为您做些什么吗?&rdo;
第五章
看样子这一天会潮湿得让人感觉压抑。已是气温凉爽的季节了,但湿度还是很高。戴尔&iddot;戈登又汗流不止。汗水的盐分使他后背上的伤口一阵刺痛,但他不去管它。
他沿着人行道,像个优秀而坚决服从命令的士兵,一往无前,脑子里只想着自己的使命,全然不顾会遇到的障碍。破晓时分,万籁俱寂,只听见他不正常的呼吸声,可他自己却听不到。
他一路摸黑往前走。月牙儿只露出西面的地平线一点点,太阳一个小时之后才会升起。但尽管摸着黑,戴尔&iddot;戈登却走得很稳健。虽然他从没来过这地方,他却知道该怎么走。
他觉得在神的指引下脚步才如此稳健。加百列教主曾保证说,他一路上都会很顺利、稳妥的,与以往一样,加百列教主料事如神。他有神奇的魔力,即使他人不在也能凭他的意念来施展魔力。
他让所有邻居的狗都乖乖地安静下来,没有一只狗叫出声而引起人的警觉。
戴尔&iddot;戈登并没有把吉莲的地址写在纸上,因为他早已熟记在心了。他的目光总是锁定前方,一直走到她家门口,他才像军人一样转过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