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片刻,门“吱呀”一声从内打开了,开门的是那肖云飞,也不说话,自是端着架子,等着小二开口。
敲门的是那白日做了场发家之梦的小六子:“我们掌柜的让小的来通知二位大爷,待得入了夜,京城便要戒严,到时不可随意走动,还望二位大爷就屈尊在小店好生歇息。”
肖云飞鼻腔轻哼,傲慢道:“我等早已知晓,你自去吧。”说完便回身“嘭”的一声,将门带上。
小六子一见这位小爷这副模样儿,大门一闭,也只好愤愤转身下楼,心里一阵咒骂:这俩人白日和那仙女姐姐前后脚进得店中,一边儿如此大方,对自己还算客气。而另一边儿对自己爱理不理,竟然连个打赏也无,真叫人不甚喜欢。
小六子眼珠儿转转,决定忍下这口气:想平日里对自己呼来喝去的大爷可不在少数,拳打脚踢也有之,我如今已有生财之道,有了金主儿,又何必和这些人一般见识,到得日后,说不定我小六子也能发了大财,将这些个人比将下去。
不提小六子如何作想,适才房中那对儿师徒却闹了起来。
“师父莫要生气,徒儿非是有意如此,实是那几位小姐太过迷人,徒儿情不自禁”
“大胆,还学会狡辩了!我来问你,你可知今日那一行人打何处来?”宋通达怒不可谒,冲着肖云飞吼道。
“那小姐不是曾说她们是打紫沙江而来吗?”肖云飞实在不晓得师父为何如此大动肝火,莫名的问道。
“我来时多次告诫与你,少与我生事。这紫沙江玄奇莫名,单论这江水终年都是紫色,便与常处不同。”
“这紫沙江我也略知一二,可是师父,这又与她们来自何处有甚关系?”
宋通达抿了抿嘴,“紫沙江一代多有人无故失踪,连尸骨都未曾留下,十年前有人自江畔林间而还,自称遇上了妖魔,说那林间有一竹屋,屋外看简朴素雅,屋内却富丽堂皇,一应摆设应有尽有。屋中主人乃是一女子,貌若天仙,妖娆多姿,曾用美貌迷惑于他,待得成事之时现出三条狐狸尾巴,欲取其精气,滋补自身。”
肖云飞一听不以为然道:“师父所说之事太过神奇,就拿这妖魔来说,既是妖魔,如何让那人逃脱而返?岂不早早便将他杀了?”
宋通达道:“那人与常人不同,每日身子燥热,求医多处终是叫他得到一副良方,须得一味药材,这药材正巧只有在那紫沙江畔生长。而据说当时那妖魔欲取其精气,刚刚开始,就受到他体内热气冲击,一时不察,晕了过去。那人也因此霎时间身上热力皆无,清醒过来,陡见那三条尾巴,吓得三魂皆冒,飞也似的逃了出来,一路跑回最近的镇子,这才得以活命。”
“师父这话也不尽然。您想,您走南闯北二十余载,经历大小数十役可曾对妖魔一事有何耳闻么?”
宋通达颔首道:“的确还有别的事,记得我少时常伴家父左右,那时家父官拜武都校尉,距京二百八十余里的柳土坡地界有一村,传闻说时常有家畜无故遭劫。当时地方守备上报朝廷,朝廷没当回事儿,随意派了两个官差前去调查,可这活计谁也不想做,路远村荒不说,还无甚油水,于是拖了几个月也没人动身,这事情就搁下了。没成想,过了约莫半年,有那处上京的难民报官说整村村民都遭了害,各个儿头颅不在,只余尸体,惨不忍睹。”
肖云飞仔细听着,见宋通达喘了口气,便问道:“可是哪家匪人为非作歹,丧尽天良,抢了银钱谋了性命,还将那些头颅割下寻乐?”
宋通达摇摇头:“若是如此那还好办,可那柳土坡是一处荒山,山中从无兽类,临山的居民家中并不富裕,都是靠着种些作物为生。更不可能有何匪人在那地界成的了气候。想那村落虽小,也是有兵丁维护治安,寻常零散小贼不敢如此张狂。”
宋通达咽了口唾沫,接着道:“到了后来,朝廷派了两拨人马前去调查,均是有去无回,而第二次虽然也全军覆没,但好在队伍中有机灵的人提前飞鸽传书,朝廷才接到消息。原来家家财务具在,没有什么缺失,可奇就奇在,也没有发现大队人马开过的足迹,众人想,若是一夜之间将满村尽戮,那非是高手不可,可高手惜名,屠了那村子也得不到什么好处,这又是何苦走上这一遭?”
“朝廷听得如此回复,心生疑窦,差了我骁骑将军率五千兵马前去打探,若有反贼,就地正法,我父亲也在军中,随军出发。而我当时年纪尚轻,便留在了家中。未成想,这五千兵马一去不复返,就连家父也杳无音讯,从此人间蒸发一般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肖云飞见宋通达心有伤感,忙安慰道:“师父节哀,人死不得复生,您老人家切莫太过伤心。”
宋通达似是不想与徒弟说的太多,摆摆手,定了定神道:“当时这事回报后满朝震惊,皇上亲自下令,许车骑将军扈子方,前将军尉迟飞,率两万步卒,八千铁骑前去围剿柳土坡,一心以为是柳土坡上闹了巨贼。那会儿我亦是不信父亲已故,非得寻机去打探一二,朝廷体味我父为国效力多年,特允我未及弱冠便参军,随军而去。”
肖云飞没想到今日之事,自家师父竟跟自己说了如此之多,忙催道:“师父,那后来呢?”
“后来我们到了柳土坡山旁小村,那村中尸首早已腐烂,恶臭难当。村中诸人果然全部死亡,项上的大好头颅全部不翼而飞,尉迟将军着军士将诸村民安葬,便挥军朝山上行去。行不半日便到了山脚下,竟见先前两拨兵马的尸体横在路旁,模样惨不忍睹!我当时便想猛地扑上去,奈何被两旁军士拦住,待得扈将军把死去军士尸首用板车抬回营内,这才叫我前去认尸。我一见我父尸体,瞬间悲愤无比,气血上涌,还未来得及哭便晕了过去。”宋通达说的激动,眼眶泛泪,一双虎目怒张,噙满泪水。
“”肖云飞头一回见自己师父如此模样,顿时慌乱不堪,也不知说些什么,只好沉默以待。
宋通达多年未曾开口提过这事儿半句,今日说出来好似心中畅快了些,慢慢缓了过来,道:“待我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