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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相突发重疾,相府的门槛差点儿被探望的人给踏破,可无论是谁皆被挡在了堂屋,饮一杯茶便被客客气气地请了出去,所有礼品一概拒之。
这一病就病了十日没上朝,这期间流言渐渐四起,不止是民间,就连官员们茶余饭后也会议论上几句,相府也不是不知道,只是这人的嘴却是堵不上的。吆吆吆
“夫人!”门房的人几乎连滚带爬地跑进了府内,慌慌张张的像是有人在后面追一般,“方才宫里的公公来报,说皇上半个时辰后要驾临相府!”
“什么!?”黄夫人双目骤然瞪大,“皇上要来!”
黄铮易脸色也本就不好,听到此言也强撑着坐了起来,“皇上竟要亲临相府,老夫这样成何体统!”
“公公方才说皇上特意交代,说相爷生病千万不要起来,卧床即可,皇上要亲自至榻前看望。”
皇上真的屈尊降贵到了黄相榻前,非但按着没让行礼,反倒给亲自喂了药,这一趟下来态度已是明了,皇上还是向着黄相的,如此一来谁还敢再议论此事。
不仅如此,皇上亲自下旨押解黄既明回京,明着是罚,百姓们拍手称快,可京中诸人心中明白,反正这官也做不得了,这其实是将黄既明从仇恨的漩涡中拉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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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羡仙是京城中最负盛名的茶肆,虽位于闹市,但只要进了这茶肆的大门就仿若进了隐逸之境,密林假山之间只能见得曲径通幽。
但凡进来便有茶童引领着,只消转个身便被树木遮住身影,每座茶屋皆不互通,与他人碰着的几率极低,是京中达官贵人相谈议事常选之地。
此时在一处茶亭内,一老一少二人相对而坐,年纪轻的此刻认真地执壶煎茶,一举一动如画般赏心悦目,
“相爷才痊愈,不宜因过浓的茶,此茶唤作云渺。”纤长的手指在素白的茶具上抚过,清透的茶汤泊泊置于其中,“乃是穹山高处所采,因常年云雾缭绕故作此名,茶虽清淡却清香扑鼻,饮后唇齿留香久久不散。”
说着,一双手将茶杯捧起奉过头顶,“佳茗寄闲情,雅意润烦心,在下奉茶一杯还望相爷笑纳。”
双手虽举起了片刻,可最终黄铮易还是将茶杯接过,低头啜了些许,而后低敛的双目中闪过一丝惊喜,果真好茶。
其实再见到叶时雨,黄铮易已淡然许多,病榻上这些时日,他难得闲了这么久也想了许多,自己虽不甘心却奈何这个不争气的孙儿是自己的软肋。
他一度以为皇上必会以黄既明的性命相要挟,却没想到非但帮他解了围,还安抚了苦主一家不再追究,保住了他的体面和黄既明的性命。
自己的儿子就没看顾好而英年早逝,就剩这么个亲孙又岂会真的置之不顾,若真绝了后,他又有何颜面下去见黄家的列祖列宗。
“叶公公,宫中认得你的可不少,你若回去可曾想过后果。”
“此处只有在下与相爷二人,有些话但在下也不拐弯抹角了。”叶公公这三个字从黄铮易口中出来叶时雨的心便定了,他的笑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恭敬,
“在下幼时天幸在生死之际遇到皇上,彼时与皇上相依于深宫之中,说句大不敬的,情意不同于他人。”
“在下不求功名利禄,只求能常伴圣侧,伺候圣上穿衣用膳便是心满意足,只要相爷您认定在下是叶知秋而非叶时雨,他人是万万不敢说什么的。”
黄铮易沉吟半晌,茶都饮了三杯才缓缓道,“你所说的那方子,当真能治?”
“千真万确。”叶时雨将茶点切成小块,置于盘中递给黄铮易,眼神坦荡自然,语气中带着从容笃定,“若不是有万分的把握,以在下的身份又岂敢与相爷提及。”
茶点微甜,配以茶水的馥郁的香气,整个口中瞬间充斥了令人愉悦的滋味,黄铮易微微的叹了一声,接过了叶时雨双手奉上的药方。
黄铮易走后,叶时雨唤清川来将茶台收拾干净了,重新摆上了新茶与茶点,其实黄铮易不知道,此间茶肆今日没有旁的人,全因现在踱步进来之人,只见他闲庭信步,并未坐在方才黄铮易所坐的位置上,而是与叶时雨挨着瞧着他熟练地煎着一壶新茶,
“黄铮易到底是过不去这一关。”
“是人便有私心,旁的事或许打动不了黄相,但扯上黄既明必是妥的。”叶时雨说着,眼睛盯着的却是咕咕嘟嘟冒着泡的茶汤。
高长风捏了块茶点尝了尝,又捏起一块送到了叶时雨紧抿的唇边,叶时雨微怔了下,继而张开了口,只是这块茶点也太小了些,他试图将糕点咬进口中未果,就只得向下含了含,温热的唇就这样含住了高长风的指尖。
高长风的脊背突然升起一阵酥麻,手指不怀好意地刮过舌尖,附于耳边轻道,
“将壶放下,当心烫着了。”
“唔,还没好。”
“我不想吃茶了。”手指在温热的口腔中搅动着,接下来的话让叶时雨陡然睁大了双眼,“我想吃你。”
“不……不可!”叶时雨将头扭到一旁,尽力避开追逐的手指,“这可是在外面!”
虽说这茶亭四周树木与灌丛密实,周围必也安排妥当不可能有人靠近,但这可是个四面透风的亭子,除了些许垂纱幔帐,连堵墙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