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旋凝视着小六子脖子处的印痕,对低头不语的几人说道:“你们看,小六子的脖子上怎么看着有两处勒痕。”
其他几人也都俯过身来,仔细验看着小六子的颈项处,果然在一片青紫里依稀看出是两道勒痕。
徐达说道:“不会是吊起来后,身体太重,绳子从下边滑到上边去了吧。”
袁老三和贾锦荣都点头说道:“这个也有可能。”
马平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道:“二爷,我怎么看着好像被人用手掐过,还记得你上次差点把我掐死吗?你掐完不久后我的脖子上就散出了这样一大片淤青,连下颌骨那里都肿了好几天,你还有印象吧。”
曹旋说道:“要是这样说的话,自杀哪来的掐痕?老三,你去警局的时候,关于小六子的死因警察和你是怎么说的?”
袁老三说道:“当时警察说已经仔细勘察过现场,确认他是上吊自杀而亡,至于你说的脖子上有两条勒痕,我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注意到。”
贾锦荣看看马平说道:“警察的话还有假,我们不懂不能胡乱猜测,免得让众人都疑神疑鬼。”
袁老三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对曹旋说道:“对了,二哥,警察还给了我个布袋,里边装的是他们确认小六子身份时从小六子身上找出来的东西。”
袁老三说完,起身从牛车上拿下来一个小布袋,走到曹旋面前,从布袋里倒出来几件东西,两根团在一起的绑腿带、一张通行证、两块大洋、几枚铜钱、一个旱烟袋、一个火镰、还有一个香囊。
众人的眼睛都被那个鲜艳的红色香囊给吸引了过去,曹旋不解地对袁老三问道:“小六子怎么还有香囊?这确定是他的东西吗?”
袁老三说道:“当时我也纳闷,我就问警察是不是弄错了,警察说千真万确,那就是从小六子兜里找出来的东西。”
马平也吃惊地说道:“没见小六子有过这样一个香囊啊,我每天和他在一起,要是有这样一个香囊,他就是藏起来,我也早就问道味儿了。”
突然,贾锦荣失声叫到:“这是荷花的香囊啊,是淑钰从省城买来送给她的,怎么跑到了小六子身上?”
贾锦荣这话,如同晴天霹雳,惊得曹旋、马平、徐达半晌说不出话来,只有袁老三还不知所以。
马平定了定神说道:“贾爷,天底下一样的东西很多,即便小六子身上有个香囊,也不一定就是荷花的,说不定还是他刚从县城买回来,准备送给谁呢?”
贾锦荣说道:“此言也不无道理,我先说说荷花香囊的样式,你们仔细看看是否相同?淑钰当时从省城新开的苏绣店里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红色锦缎香囊,送给了荷花一个,中都县是买不上这样的香囊的,香囊两面都用金色丝线绣着黄菊,是苏绣工艺,五彩抽绳,上边的提绳上系着一粒翡翠圆珠,香囊下边的纯银鱼嘴上系着流苏,里边装的是薰衣草。你们快看看和我说的是否一样,味道是否相同?”
曹旋拿在手里仔细看翻,和贾锦荣说的一般无二,再去闻那味道,也是薰衣草无疑。
曹旋不禁楞在了那里,袁老三不明就里,说道:“锦荣兄说的对,都一样。”
只见贾锦荣猛地从地上站起来,把袖子上系着的白布往下一拉,用力摔到地上,恶狠狠的踩了一脚说道:“我贾锦荣把你当兄弟,没想到你却是这等猪狗不如之人,竟然干下了这样伤天害理的事,奸杀完荷花,怕事情败露,跑出去畏罪自杀了,我还给你挂白来处理后事,我真是瞎了眼。”说完,不理众人,吐口痰在地上,愤愤而去。
袁老三一时有点发懵,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拉过马平来问,马平这才一五一十的把徐家大院发生的事给袁老三说了个明白,袁老三听了也是错愕不已。
这时的众人早已忘了小六子脖子上两条伤痕的事,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这突然出现的红色香囊上。
曹旋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听出了贾锦荣话里的意思,骂的不仅是小六子,还有他曹旋。荷花的贴身之物意外出现在了小六子身上,小六子奸杀荷花的嫌疑是难以摆脱了,现在死无对证,这怎么能说的清楚。贾锦荣盛怒之下甩手而去,已是给了自己几分薄面,要是当场翻起脸来,当着众人的面怒斥自己几句,自己也难以反驳,在众人面前更将无地自容。想到这里对贾锦荣更多了几分感激。
听马平讲完荷花被奸杀在徐家大院的事,袁老三的心情变得复杂起来,他生性耿直,嫉恶如仇,眼里绝不揉半点沙子,他知道曹旋和两个兄弟的出身,可是并不嫌弃他们,他知道这个乱世里,很多人没有选择的余地,之所以为匪为盗,大多是生活所迫,只要品行端正,不干伤天害理的事,那就可以结交,但若是奸淫掳掠,欺压良善,为非作歹,他袁老三绝不交这样的朋友。
袁老三当下从小六子身边站起来,虎着脸,对曹旋说道:“二哥,刚才贾锦荣说的可是实情?是小六子奸淫了人家的丫鬟,又把人掐死在后花园,然后跑到郊外畏罪自杀了吗?”
曹旋听袁老三语气不对,知道他是光明磊落之人,心中容不下这些腌臜之事,他也不多加辩解,缓缓说道:“徐淑钰的丫鬟荷花被奸杀在徐家大院确实是事实,凶手还正在调查之中,光凭一个香囊不能断定小六子就是杀人凶手,我觉得事有蹊跷。”
袁老三冷哼一声说道:“二哥,马平刚才说荷花的嘴里不是还塞着韩娇送你的手帕吗?荷花的死若是和你身边的人没有关系,你屋里的物件怎么能在行凶现场,而死者贴身的东西又如何会飞到小六子身上,你不觉得这一切都太巧了吗?”
曹旋叹口气说道:“老三,你说的对,是太巧了,凭我的直觉,我觉得凶手绝对不会是小六子,昨日早上小六子走的时候还是有说有笑,根本看不出一丝异样,怎么突然之间就成了杀人凶手了呢?对了,老三,小六子昨日进城没有去找你吗?”
袁老三说道:“找了,昨日午后他提着两瓶白酒一包点心到我茶行,说是二哥让他来城里打探消息,上午他去八方道总坛拜会了坛主,请求坛主传令道众帮忙打探曹凯大哥部队的消息,由于他在多伦时加入过八方道,对教义和仪式多有了解,一番交谈后,坛主爽快答应了他的请求,他看事情进展顺利,心中高兴,就买了两瓶酒来看我,我和伍子陪他一起喝了几杯,看着天色不早,日头偏西,我怕你在家中等的着急,就让他动身回来。谁知他昨天竟没有到家,死在了路上。”
曹旋说道:“他和你喝酒时你看出他有什么异常了吗?有没有表现的坐卧不安,心神不宁?”
袁老三想了一会儿说道:“没看出来,我记得他进屋时还有点兴高采烈,说是二哥交代的事这下有着落了,把买的点心拿到屋里去看了郭子的伤势,还安慰了郭子几句。没有看出心神不宁来。”
曹旋又对马平说道:“前天夜里你发现小六子有什么异常没有?晚上他有没有出去?你把前天夜里小六子的情况给我说说”
马平说道:“我俩睡在一个炕上,他要是有大的动静我肯定知道,前天晚上伺候二爷睡下后,我们就一起回屋休息,一夜也没听到什么动静,早上我们又差不多同时起来,一起去的二爷屋里。吃完早饭,他进城打探消息,我陪着二爷去后花园散步,一直都没觉察出哪里不对劲。”
曹旋说道:“从吃早饭到他和我道别进城,我也没有觉察到他有任何异常。老三,让我分析小六子根本不是凶手,他刚干完杀人的勾当怎么能在我们面前表现的镇定自若,他还带了东西专门去看望你,即便是一个杀人的惯犯,刚杀了人也没有心思走亲访友,更不会到处谈笑风生。再说,要是他杀了人,已经从徐家逃了出去,还有自杀的必要吗?按正常人的思维,肯定早就就逃之夭夭了,我觉得小六子的死大有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