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边上有条小径,青石地,绿荫天,许多庖厨沿着溪流铺上莞席,摆开一长溜摊位,所谓“熟食遍列,肴施成市”,一阵阵菜肴香味弥漫开来。
他发现不远处有个脯炙摊席,也就是烧烤摊,心中欢喜,小跑着凑上前去,使劲抽了下鼻子。
摊主是个胖胖的中年汉子,腰间系着围裙,手臂套着护袖,跪坐在地上,往一只长方形的四足拱耳灰陶烤炉里添木柴。
烤炉上架着几串洗净后用树枝签串好的鹌鹑和兔腿。那胖摊主将炉火添旺后,一手拿着扇子扇火,一手不时翻转架在炉火上的鹌鹑和兔腿,还往上面刷着酱料。鹌鹑和兔腿被烤得滋滋冒油,香气四溢。
赵无故馋的直流口水,“咕噜”咽了一下。胖摊主闻声抬头笑眯眯瞧着他。赵无故尴尬得满脸通红,又故作镇静,探过头盯着烤炉,没话找话说掩饰窘态:“好香啊,还有什么可以烤的?”
胖摊主抬起下巴朝身旁的木砧板努努嘴:“还有鱼、肉、蝉、鸡翅——”
“还有烤蝉?”赵无故来了兴趣,走到木砧板前,拿起一个串了四只知了的树枝签,好奇的翻来覆去端详一番。
“烤蝉脖子上的肉最香了。如今已经入秋了,这树蝉日渐稀少,再过些日子,想吃也吃不到了。可要烤一串?”胖摊主伸长脖子问道。
赵无故露出嫌弃的表情,摇摇头,放下烤蝉串:“还是给我烤肉串吧。”
“好嘞。”
赵无故又饿又馋,便找了张食案盘腿坐下,道:“先给我一只烤鹌鹑。那肉串烤好了,我打包带走。”
“好嘞。”胖摊主一面应着一面又在烤鹌鹑上抹了些酱料,顿时油光锃亮,腾起一股奇妙的甜香滋味。他像是欣赏一件艺术品,转着圈看了一遍,有些不舍的递了过去。
赵无故接过,深深地闻了一下:“好香。”又好奇地问道:“这是加什么酱料。”
胖摊主得意地说道:“这是我的独家酱料。”四下张望一遍,凑近了悄悄说道:“我在酱料添了蜂蜜,烤的皮脆肉嫩,咸中略甘,嚼在口中,其美味——,不说了,你自己尝尝。”
赵无故咬了一口,细细咀嚼,旋而神情陶醉。胖摊主笑道:“好吃吧,我这里还有好酒,要不要也来点?”
“你这里还可卖酒,不怕官府处罚?”赵无故诧异道。
“啊,你还不知道啊?天子下诏,取消榷酒制改为税酒,只要交税,民间也可酿酒卖酒。”胖摊主道。
时已黄昏,远山笼罩在一层绚丽的晚霞中。清风徐来,赵无故呡一口酒,咬一口烤鹌鹑,十分惬意。
不知过了多久,听到胖摊主叫道:“公子,你要的烤肉串烤好了。”他猛然惊醒,想起客舍里的婆媳俩还等着他买饭食回去,不由得慌张起来,匆忙将剩下的一块鹌鹑肉塞进嘴里,起身取过烤肉串,数了一撸铜钱放在案上,又去边上的食摊买了几块炊饼,急急忙忙赶回客舍。
徐妪走了两日山路,着实累坏了,到了客房昏昏沉沉睡了一觉,醒来时,天色已暗。她睡眼惺忪四下打量了一圈,认出是在客舍里。
屋里黑黢黢,令月拿着一盏灯走了进来。她恍惚觉得还有件事没有做好,低头想了一会,记起来是叫赵无故去买饭食,顿时感觉饿了,问令月:“那个混账小子回来了吗”。
令月将灯放在案几上,轻声道:“还没有回来。”
“去了这么多时辰还没回来了,这混账小子。”
这时只听门外传来匆匆脚步声,“来了,来了。”赵无故提着芦苇叶包着的烤肉串和炊饼迈进门来。
徐妪本来还要骂他,刚张嘴,却闻到一阵浓郁的烤肉香味,便连着唾沫将话咽了回去。
赵无故将芦苇叶包放在案几上,一边打开一边道:“这烤肉买的人多,所以等了许久。”说完这话自己也觉得羞愧,“嘿嘿”干笑了几声。
两个芦苇叶包,一个包着烤肉串,一个包着炊饼,热腾腾的,香气四溢。徐妪饿了,不再言语,拿起炊饼裹上烤肉,大口吃了起来。
令月也拿起一张炊饼裹上烤肉,刚要送往嘴里,又停了下来,递到赵无故面前,羞涩地说道:“你吃吧。”
赵无故摆摆手,道:“我刚才吃过一些东西了。”
徐妪瞪了他俩一眼,只是嘴里塞满了烤肉,说不出话来。
将饭食送到徐妪和令月屋里后,赵无故就回到自己的客房,才躺了一会,忽而听到马匹嘶鸣声。
他心中莫名不安,到走廊上探头一看,顿时脸色煞白,慌慌张张跑到徐妪婆媳俩客房外,轻轻叩了叩门,压低嗓音哆嗦着说道:“那两个人追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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