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传出阵阵喊杀声和刀剑的撞击声,间或有几声惨叫。史高和十二郎大气也不敢出,紧紧盯着院子门口。渐渐地,喊杀声断断续续,又过了一会,门口跌跌撞撞出来几个浑身是血的人。
十二郎认出是百夫长和几个虎贲士卒,赶紧招呼人过去救护。话音未落,院子里又追出来几个手持刀刃的死士,他急得大喊:“放箭,放箭。”在旁戒备的弓箭手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兵,见势不妙,没等他发话就已放箭,将冲在前面的死士射到在地,跟在后面的死士慌忙退回院子。
少顷,受伤的百夫长和士卒被搀扶到史高和十二郎面前。十二郎急切地正要问话,史高拦下了他,示意让他们喘口气。这时医官过来给伤员包扎伤口,又喂了些水。
百夫长歇了一会,史高蹲在他身旁,轻声问道:“里面什么情况。”
“里面人不少,手持兵刃。我们喝令他们投降,那曾想这些人不但不投降,还持刀拒捕。他们人多,武艺也不弱,而且里面场地狭小,施展不开。我们只得,只得——”百夫长忍不住抽泣起来。
“知道了,好好养伤。你们都是忠勇之士,朝廷必有重赏。”史高站起吩咐医官仔细照看伤员,然后将十二郎拉到一旁,面带愁容,道:“百夫长说的也是。这些人都是亡命之徒,武功好,院子又狭小,长兵器和弓箭都施展不开。虎贲与他们捉对厮杀,恐怕占不到什么便宜。我们若是强攻,只会徒增伤亡,而且他们也可趁乱逃走。”
“那如何是好?要不我们故意示弱,让他们以为可以冲出包围,将他们引出来。”十二郎思忖片刻,出了个主意。
史高嗤笑道:“你以为他们傻了?他们知道门外有弓箭手,虎贲人数也比他们多得多,不会轻易出来的。”
十二郎抬头看了一眼天色,脸上露出忧虑的神情,似乎想说什么,犹豫片刻,又闭嘴不说了。
史高觉察到了他的情绪变化,也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日已西下,远处的山峦笼罩在一抹薄雾中,若隐若现,他深吸一口气:“恐怕是要夜战了。”
十二郎环顾四周,道:“这些死士很可能会趁天黑逃逸。”语气中透着不安和无奈。
史高道:“我就是担心这个。”
十二郎道:“那我们多准备些火把,照的通天透明。然后安排弓箭手守在周围,里面的人出来就射杀。将他们困死。”
“当下也只好这样,待天明再想办法。”史高苦笑道。“就怕他们趁天黑逃走。”他摇摇头,轻叹一声。
十二郎回头吩咐属下准备火把。两人看着士卒忙着收集柴禾扎火把,一时陷入沉默。忽然,十二郎眉毛一挑,脸上漾起欣喜的笑容,侧过身面对史高正要开口。史高似乎猜到他要说什么,伸出右手食指晃了晃,示意先不说,然后手指一点一点,仿佛打着节拍,一、二、三停在半空,两人异口同声说出:“火攻。”不由得哈哈大笑。
史高道:“既然他们不愿出来,那就让他们呆在里面。”十二郎点头称是。
这时,亭长引着一群人过来。史高诧异地打量着这群人,不知是干什么的。亭长略略侧身,恭敬地招呼一人过来,介绍道:“池阳县令来此拜见侍中。”
一个头戴小缁布冠、身着公服,矮胖短须的地方官吏紧赶几步,脸上堆满谄笑,拱手道:“下官乃池阳县令,不知侍中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侍中见谅。侍中来此剿灭逆贼,乃敝县之幸也。”
他突然觉得“剿灭逆贼,乃敝县之幸也”讲的不甚妥帖,可匆忙间又想不出更好的说辞,便打了个哈哈掩饰窘态,接着神情恳切地说道:“侍中在此剿灭逆贼,下官当全力辅助,不辱使命。”
这县令刚刚才听闻有大队虎贲在此围剿逆贼,又听说带队的是皇帝宠信的帷幄近臣史高,便颠颠地跑来,心想不可错过这么一个亲近达官显贵的好机会。
史高正想着火攻之事,骤然冒出个人打岔,一时迷糊,瞧着这人搔了搔头。忽而,他心里闪出一个念头,便微笑着拱手回礼:“池阳县令,是吧?我倒是有一事须烦劳尊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