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冲着文宣帝拱手道:“平生心已定,千险莫当辞。父皇跟我把丑话说在前头,儿子是如何想的,也说清楚了。”
文宣帝沉默了一会,忽然轻轻笑了笑,他没有评价陆屿的话,只是摇头说了句:“跟你娘一样。”
他拿起毛笔低头勾了两下,说道:“三天之后接见赫赫使臣,虽然主要由你二哥打理,但相关事宜亦有不少需要你出面,等下个月初起,你就去兵部吧。”
陆屿的另外两个兄弟,一个在工部,一个在礼部,都是不大紧要的地方,而陆屿刚刚提出要求历练,皇上就把他放到了兵部,前头看似将他训诫了一番,实则还是很偏心的。
纵使陆屿从小跟他不大亲近,这时候心中也不由感念,行礼道谢:“多谢父皇。”
他想了想,又加上一句:“儿臣必然不负父皇期望。”
文宣帝挥了挥手道:“你小子,花言巧语就算了吧。要是真有这份乖觉,倒不如同朕说说你那心上人。是什么人值得吾儿浪子回头,居然想着要谋前程了?”
陆屿一听这个话茬,立刻高兴起来,从袖子里面掏出来一个毛绒狐狸给皇上看:“好看吗?”
他语气中仿佛带着炫耀:“他送给我的。”
文宣帝端详片刻:“有点像你娘。”
陆屿道:“我娘哪有这么小,这是像我!他专门给我买的。”
文宣帝:“……”其实你也没有这么小吧……算了。
皇上明察秋毫,又是过来人,看着儿子容光焕发一脸甜蜜,心知这感情肯定不是一天两天了,但是以陆屿的性格,却从来没见他张扬过……想到这里,文宣帝问道:“你那个心上人,怕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吧?”
陆屿笑了笑道:“儿臣喜欢他好长时间了,努力了很久才刚刚被接受,要是现在跟父皇说了,我怕他会紧张,等日后时机到了,儿臣再带他来见您吧,保证父皇满意。为我指婚的事,父皇就可以不用操心了。”
婚姻大事,明明应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小子不知道从哪给自己寻摸了个媳妇,连见人都见不得,这样的话他跟自己说出来竟然还理所当然。
但不管怎样,看见陆屿这幅与他母亲有五成相似的眉眼,听着这孩子那副任情任性偏生又意气飞扬的语气,文宣帝就总是忍不住要对他纵容一点。
他道:“随你吧。”
陆屿起身,笑着告退,要出去的时候看见博古架上放着两瓶从南疆上贡来的上好伤药,又顺了一瓶。
他出了宫又去白府,夏季气闷,白亦陵书房的门是敞着的,陆屿轻手轻脚地进去,见他没注意自己,正一边看卷宗,一边头也不抬地将手伸到旁边摸茶杯。
他的唇角不由扬起,悄悄把茶杯拿起来,递到白亦陵手里。
白亦陵抬起头来,见是陆屿笑吟吟地拖了把椅子,坐在他的对面。
他道:“你怎么来了?”
陆屿道:“刚刚入宫来着,跟父皇说了点事情,还顺了瓶伤药。我记得你腿上有一处旧伤,让我看看好吗?”
白亦陵右侧的膝盖曾经受过伤,虽然后来伤口已经愈合,但到底伤了筋骨,阴雨天偶尔会疼痛,陆屿一直惦记着这件事,现在凑巧在宫中找到了灵药,就想过来试试。
他让白亦陵坐在床边,自己毫不避讳地半跪在他的面前,卷起裤脚,检查那处旧伤。
伤口已经长上了,但还是有一道泛白的疤痕,陆屿看的十分心疼,手指小心翼翼地轻触一下,问道:“还疼吗?”
白亦陵笑道:“这是十三岁那年磕出来的,都过了多长时间了,哪里还会有感觉。怎么,你怕我以后变成个瘸子丢你的脸?”
陆屿想笑,但听他把伤口说的这么轻描淡写,又觉得心里酸楚,忍不住弯下腰,在白亦陵的膝盖上亲了一下。
白亦陵身体一颤,猛地缩了下腿,陆屿却就着这个姿势,将手搭在他的膝盖上,仰头对白亦陵说道:“我今天入宫跟父皇说,我有喜欢的人了,让他不要为我指婚。”
白亦陵吃了一惊,顿时把刚才的事忘了,问道:“你就这么说的?那皇上怎么说?”
陆屿笑道:“你放心,他知道我的脾气,心里明白拦不住我,自然什么都不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