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桂扬捏了一下,知道里面是些珠宝,笑道:“老赖,你已经给过回扣,转天就忘了?”
“昨天那些是大家一块孝敬胡监厂的,这个是我自己的意思,没用公款。”
“哈哈,瞧不出你还挺会来事儿。”
“胡监厂力挽狂澜,令制铳造药得以继续,真是帮了大忙,又让我负责掌管财物,可以说是救了我一命,这是胡监厂应得的孝敬。”
胡桂扬拍拍赖望喜的肩膀,“该拿就拿点,但是别忘了正经事,神铳若成,功劳可不是一点财物能买来的。”
“胡监厂放心,我能不明白这个道理?我都这个岁数了,下半辈子过得是好是坏全看这桩功劳。”赖望喜赌咒发誓,一定要造出能与新药配合的新铳。
胡桂扬收下珠宝,上马告辞。
一到家门口,他就叹息一声,走时锁好的院门又被打开,胡家就像是无主之宅,谁都能随便进出,完全不用征求主人的同意。
闯入者是樊大坚,他不懂开锁,直接砸掉,坏锁就放在桌子上,他坐在椅上逗大饼,听到脚步声,抬头笑道:“这是你从前拣的那条狗?挺会看家,进门进屋它都不管,就是不许我碰箱子。”
装有银子的两只箱子还放在原处,胡桂扬坐在另一张椅子上,给自己倒一杯凉茶,咕咚喝下去,然后说:“赔我锁。”
“连门一块赔你,要我说你的大门不必上锁,从今往后咱们就是邻居,我给你看着。”
“咦,你怎么跟那两个混春院的无赖一个腔调?”
“呵呵,这叫英雄所见略同。来你家不是为了闲聊,我已经打听明白了,够快吧?”
“够快,哪座庙里藏着异人?”
“异人?”
“你不是打听明白了吗?”
“哦,你说这件事,京城的宫观寺庙这么多,哪一下子问个遍?我还没开始呢,是另一件事:春院的生意为何冷淡。”
胡桂扬一下子兴趣全消,冷淡地嗯了一声。
事关财运,樊大坚却是兴致勃勃,“二郎庙就是个脂粉堆啊,我问过庙里的人,他们说附近几条胡同里的春院生意的确是一落千丈,跟天冷其实没啥关系,而是因为城外新开一条乌鹊胡同,那里的姑娘年轻貌美,兼又能说会道,其中几位精擅琴棋书画,开张没多久就将客人全吸引过去啦。”
“还有这种事?”
“对啊,城外那些姑娘也来二郎庙上香,你说得没错,庙里的香火一直很盛,完全不受影响。”樊大坚笑容满面,已经将二郎庙视为自己的地盘。
胡桂扬笑了一声,“不对啊,本朝严禁私娼,春院胡同就这些,二郎庙北边几条,东城还有几条,住的全是乐户人家,城外哪来的新胡同?官府不制止吗?”
“那是人家有本事呗,天子脚下,不就是看谁背景深、靠山硬、底子厚吗?我有一个想法,可以赚一大批钱,但是需要弄清乌鹊胡同的底细。怎么样?去一趟吧,我出钱,随便你玩。”
胡桂扬摇头,“没那精力,我要睡觉,你自己去吧。”
“我是道士,怎么能去那种地方?”
“那就去找别人,我没兴趣。”
“嘿,你这个人,几百两银子能让你高兴,如今有更多银子可赚,你竟然没兴趣,真不想听听我的计划?”
“不想,走的时候去斜对面给我叫份臊子面、一斤肉和一壶酒。”
樊大坚无奈,“我找过你了,以后别说我没给你机会。”
“谢谢你啊。”
樊大坚摇头告辞。
面与酒很快送来,胡桂扬加倍给钱,将上次的账全都结清,还给不少赏钱,伙计兴高采烈,“我就知道胡校尉不是赖账的人,掌柜还不信。前几天你被带走的时候,我就说你肯定没事儿……”
吃完饭天就黑了,胡桂扬懒得上闩,就让院门虚掩着,自己去厨房烧一壶热水用来烫脚。
他盼望着能发生点什么,结果这一夜却是极为平静,大饼连叫都没叫一声。
平静一旦降临就不肯离开,胡桂扬不去任何衙门报到,也没人来叫他,两两相忘,所有人都在忙碌,就连蒋二皮、郑三浑也不露面,大概已经找到事做。
胡桂扬天天待在家里,一步不出,面馆伙计按时送餐,帮忙收拾一下屋子,多赚几文赏钱。
大饼是条闲不住的狗,大门明明没锁,它仍从墙洞下钻出钻进,在外面玩累才回来。
第三天下午,胡桂扬有了一点盼头儿,任榴儿说过,三天之内必然找到买主,今天该有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