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李鹤就匆忙转身离去了。叶昭和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几次欲伸手去抓,都没有抓住。
半晌,叶昭和从袖中抽出一封书信,放到身侧的灯罩里,看着昏黄的信纸在火焰中燃成灰烬。
这是王昇托人带给她的书信,王昇在信中说道,六郎出身王家,素来和叶昭和亲近,又少不更事。恐怕是被人哄骗,诱叶昭和去钟楼,才布下了这局。王昇更是直言,六郎出身王家,寻常物件恐怕狂不住他。这件事,怎么看和那位忠平候世子脱不了干系,请昭和殿下驱逐此人!
做完这些后,叶昭和问道:“还没有阿铮的消息吗?”
黄莺摇了摇头:“英国公府,郑国公府,和京兆衙门围着寿山翻了两圈,还是没找到人。”
叶昭和担忧的看向窗外:“都五天了,他们能去哪里?”
众人心里都清楚,在这深山老林中,拖得时间越长,生还的几率就越小。更何况,寿山在上古之时,本是一片雷泽,万一再出现几只传说中的妖兽……
而此时,秦铮和谢言正在为一匹马激烈的斗争着。
“骑这种脏兮兮的野马有辱斯文。我不要骑。”说完谢言一甩衣袖,转身离去。
他们在莽莽的原始森林中转了五天,终于走了出来。这里是一处不知名的村落,距离都城长兴已经远隔千里。想要单靠两条腿走回去,无异于天方夜谭,兴好他们借宿的这家主人是猎户出身,家中驯养了几批马,秦铮便用身上的玉佩换了一匹。农家养的牲畜,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秦铮看着谢言的背影,双手抱胸,摸了摸下巴,又想到二十多年来,自己从未见谢言骑过马,唯一的撞见的一次,便是五日前,谢言在马上吐得天昏地暗。
他抖了抖眉毛,冲着离去的谢言说道:“谢家世代武将,你莫不是因为晕马才从文的?”
他说完这话就看到谢言的脊背一僵。
费心隐藏多年的秘密被当众戳破,谢言一时哑然,天知道,自己不只晕马,而且还晕血。
他一时无言,脸上红似火烧,半晌吐出两个字:“不是!”
说完继续同手同脚的往前走。
他身后则留下了一串爽朗的大笑声。
繁华的长兴城撤下了白日的喧嚣,陷入沉睡。夜色渐浓,如冰河永夜,漫长不知尽头。而此时的齐国公主府上,灯火摇曳,楚袖轻舞,正是春光乍好。
这里是齐国公主府上的一处水榭楼阁,叶英和支着身子闲适地躺在北面的雕花矮塌上,面前跪着两个俊美的少年,一个为她轻捶着小腿,另一个手中端着一碟晶莹剔透的紫玉葡萄。
大红灯笼高高挂起,一身红衣的舞女们随着丝竹之乐偏偏起舞,身姿曼妙,恍若仙乐。
叶英和凤眸轻阖,随着乐声应和着打着拍子。身前的少年不时把剥好的葡萄送进她的口中。
一名内侍弓着腰小步跑了进来,跪在叶英和面前:“殿下,齐御史在府外求见。”
叶英和凤眸眯成一条细缝,歪头想了一会,方道:“齐御史?是御史台侍御史齐兴波?”
下首的内侍伏地拜倒:“正是。”
“本宫和他素无往来,他来本宫府上做什么。本宫可清清楚楚的记得,前年东宫势大的时候,他为了讨好东宫,可是狠狠的参过本宫几本。”
下首左侧一个身穿灰袍,谋士模样的人说道:“殿下不妨一见。眼下东宫失了圣宠,这人想必是来给殿下送东风的。”
叶英和不耐烦的说道:“这个人油嘴喉舌,两面三刀。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东宫是他故主,他今日能背叛故主投靠于我,焉知他日不会踩着本宫的肩膀往上爬。”
谋士摇头轻笑:“非也,殿下。眼下有一柄能刺伤东宫的刀主动送上门来,我们为何不借力打力,让东宫派系自相残杀去。况且,”那人轻轻抬袖:“他要来投靠殿下,难道殿下就一定要收下他吗?”
叶英和眸中露出一丝了然的神情。笑道:“老东西,够狡猾的。”
叶英和一摆手,殿下跪着的内侍随即退了下去,不多时,引着齐兴波进来了。
齐兴波面北叩拜:“微臣叩见公主殿下。”
叶英和自顾自的把玩着自己鲜红的指尖,头也未抬,懒洋洋的问道:“不知齐大人来见本宫,带了什么礼物过来。”
齐兴波这人脑子机灵,闻言使劲弓下腰:“臣自然是有大礼相送的。臣带来了东宫密谋造反的证据,不知殿下满意否。”
齐兴波身高八尺有余,生的膀大腰圆,却在一个娇小的少女面前弓的像只虾米,甚是滑稽。叶英和被他逗乐了,扑哧一声笑了出声:“这天下本来就是东宫的,叶昭和又素来稳重谦恭,怎么可能被你抓到把柄?”
齐兴波捻着稀疏的八字胡:“非也,非也。有些事情,不需要确凿的证据。莫须有三个字就足够了。只需要让陛下知道,东宫有取他而代之的念头,剩下的,陛下自然会替殿下出手。”
叶英和狭长的凤眸迸发出光彩,她踢开脚边服侍的少年,曲起一条腿:“好,既然如此,本宫等着齐大人的好消息。事成之后,本宫许你御史台大夫之位。”
齐兴波闻言,以为自己扣开了叶英和的大门,他看到眼前有大好的前程在向自己招手,急忙撩起下摆,跪地道:“臣,谢主隆恩。”
☆、寿宴□□
月上中天,金碧辉煌的紫宸殿内仍是灯火通明。皇宫各处都挂上了喜庆的红灯。
今日是永泰帝五十三岁的生日。宗室亲贵和朝臣们都在紫宸殿,等候着永泰帝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