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沈文华都比陆晚星本人的情绪波动大。
“你不生气吗?”窗外是四处蔓延的黑夜,屋内的几束灯光倾泻下来,气氛胶着,沈和微终于说,“你应该生气,应该骂我,怨我,狠狠地揍我。”
“把你的不满表现出来,希望我怎么做,怎么道歉,我都可以,只是别再这么别扭。”
陆晚星沉默了片刻,也抬起头,与他对视道:“别扭的人是你吧。”
半分钟后,他把手腕从沈和微手里拿出来,低头看了看自己摊开的掌心,语气变弱,有些困扰地说:“我明白,你可能觉得,我应该委屈。但是对我来说,不仅仅是委屈,那些事情过去了,我不想再反复去提,因为没有提的必要……提起来,只是重温痛苦。”
“对你来说,这是一桩新闻,可对我来说,已经发生了两年多,再多的情绪,都足够被抹平了。”
“至于生气,沈和微……我承认,我恨过你几天。”
“诊断结果出来以后没多久,我听陆悉说,你们要结婚了,那时候,我恨过你几天。”
恨沈和微的翻脸比翻书快,恨他跟自己分手不久,马上又跟自己那样关系的哥哥结婚,恨他无忧无虑,自己却蜷缩在出租屋中,成为寒冬中的一只蚂蚁。
可是,陆晚星也是个成年人,他也该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他爱过沈和微,跟沈和微无所顾忌地上床,并且把那认为是沈和微对他的爱。
他没考虑过爱可以很短暂,更没做好自食上床带来的恶果的准备。
他自己也有责任。
事情发生了,陆晚星认为,应该去找解决的办法,而不是一定要分出个谁对谁错。
何况,在沈和微连他的电话都不接,微信的好友申请,他看到过几百次,却没有一次肯发发善心地通过的前提下,对错又有什么作用?
他收到的微信好友申请,其中的几次,是陆晚星痛到神智不清,又有几次,是陆晚星真的没有来钱的地方,要被饿死了。
陆晚星自己也记不太清了。
如果可以,陆晚星也想他们之间永远不要挑明这些往事。
如果消解剂真能起到一点作用,减弱沈和微对他的标记程度,那么他们保持婚姻的情况下,正常生活是完全可以的。
对沈文华来说,陆晚星是沈和微此前未曾谋面、无奈联姻的新婚omega,对沈和微来说,他们也只是简单地有过一段。
至于陆晚星从中得到了哪些教训,他无意展示,更没想过因此得到什么弥补。
能保持刚结婚时的状态,是陆晚星最希望的。
迟来的同情或懊悔,只能徒增双方的烦恼,事到如今,说委屈,讲生气,也没有意义。
“什么叫没有意义?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陆晚星以前的确不是这样的,一如沈和微的记忆,刚在一起那段时间,他独立的同时又娇气得很,还爱粘人,手指被美工刀划破了,贴着创可贴残废了好几天,要沈和微抱他,明明自己都可以吃饭,却让沈和微喂他吃水果。
沈和微对他摆严肃冷脸,他也不害怕,红着脸理直气壮地对沈和微说自己被他“迷得腿软”。
现在,陆晚星说,那24针消解剂的痛,如非必要,他其实本不打算再提。因为没有意义。
“既然你说出来了,我也可以明白地告诉你,我现在对你真的没有什么不满,你愿意配合这样的治疗,我只觉得感谢。”陆晚星说,“谢谢你,也谢谢你的家人。”
“结婚以后的这一年多,是我人生中过得最平静,最安稳的生活,除了打针之外,没有因为缺乏信息素而痛苦过,不用为温饱发愁,也有时间和精力全心画画,我对这样的生活很满意,这都要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