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着地上长?满青苔的石板,无法再往前走,也无法出声。
池然站在她身后,听见身边的何奶奶对她说:
“你奶奶那时候不清醒,脑子里?长?了个瘤子,把你骂走以后天天坐在院门口说宁宁怎么不回去看她。你也是,你妈改嫁了不方便来,你怎么也就真的不来啦?”
“我们陪她住院动手术的时候,她也一直念着你和你爸,说了你爸不在了又问……唉。”
仇宁心看着那丛长?成密林的蒲葵,想起奶奶曾戴着老花镜坐在旁边缝蒲扇的样子,手指掐进?了掌心。
她不动,何奶奶也不再叫她,拉着池然去看院中用空心水泥砖种着的花草,“这?蝴蝶花啊,春天的时候开得可好看了,我们都?管它叫蝴蝶花,宁宁奶奶非说是鸢尾,说宁宁告诉她的。”
何奶奶也伤感?,这?些?年仇家的花草都?是她帮忙打理,不然怕是那野商陆都?要?把地盘给?占完了。
出院后,仇宁心奶奶有时清醒有时糊涂。一个人?住,怪寂寞的,总往何家跑,把何家孙女琴琴叫成宁宁。有时候和他们家里?人?一起吃饭,但更多时候,是看他们一家人?团圆不好意思打扰,又一个人?回去。
就这?样,度过了人?生的最后几年,最后在何奶奶的陪伴下离开。
何奶奶站在山脚下的石头狗窝旁,对着半是青苔半是雪的院落笑道:“真没?想到宁宁会回来,还租什么房子?这?自家房子多好啊,这?么大个院子,后面还有半座山。”
仇宁心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边,“您孙女琴琴呢?”
“你这?孩子,还记得你奶奶当年那气话?!”何奶奶眼睛一瞪,一巴掌打在仇宁心胳膊上,“琴琴早嫁人?了,而今在海家洲,过几天拜年时你才看得到她!”
片刻后,何奶奶拿出钥匙开了老房子的门,给?两?人?看这?些?年她为仇奶奶保管着的一切。
还给?她们演示如何遥控各处的电子狗叫,得意地说这?里?这?么多年,一次小偷都?没?遭过。
天黑下来时,何奶奶回家去了,把钥匙交给?了仇宁心。
仇宁心拿着钥匙,在屋檐下积了灰的竹椅上坐下,用手背盖住了眼睛。
池然走到她面前,轻轻将她抱住。
敞开的篱笆门口,一只老鹅像往常一样踱过来吃草,发?现院里?有人?,伸长?脖子瞅了又瞅。
不知那小小的脑袋有没?有记起,那里?面的女孩小时候,它也曾经见过。
就这?样,仇宁心原本打算用来租房改建的那笔钱,最后花在了自己长?大的地方。
野蛮生长?的蒲葵被修剪得又像是有主人?家的了,蓝紫色的鸢尾花也在春天开满阶前。
竹篱笆外,长?出了许多鱼腥草,那只老鹅很爱吃。
只是后来每次来吃的时候,院中石头狗窝里?的小白狗就会钻出来冲它叫。
老房子被新主人?打理得焕然一新,邻居们纷纷来参观。
只??x?可惜新主人?不是常住,一多半时间在省城,只有一少半时间回这?里?。
但她们回来的时候,这?里?的一切都?会更有生机。
湖里?的垃圾会被清理,荒芜的山坡种满花果,老去的要?被人?砍掉的树也挂上了营养液。
春天来临时,连飞过的鹭鸟都?变多了,雨后空中的彩虹,都?仿佛更绚丽。
池然坐在仇宁心的摩托车后座上,紧紧地抱着她的腰,任春风吹乱发?丝,笑容和阳光一样灿烂。
仇宁心也笑着,看着前方的山路,明明曲折回转,却觉得天高地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