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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炉界建立之初,三位尊主各自雄踞一方,以其伟力移山填海,在汪洋中造出一片广陆,此后上古先民便得以在此繁衍生息,几千年来,他们便如同三根支柱一样撑持天顶。”
“人人口耳相传,所谓‘洪炉有界,天圆地方’,指的就是天顶是如同倒扣的大碗一般,而在天顶上,是流转不息的银河,倘若三根支柱断了一根,那天就会破开一个口子,银河倾泻而下淹没整个洪炉界。”
阴暗的后殿,步天銮举着一盏灵石灯,其光所照之处,是一面面稍小些的“三尊开天辟地图”。
李忘情皱着眉听他讲古到此,看了看身后那条拦在退路上的黑蛇,道:“前辈不杀我,也不放我走,就是为了给我讲这些人尽皆知的创界神话?”
“活得久了,多少有些惜才,母藤想吞噬太上侯,不是你这种小辈能插手的,且安心留在此地吧。”他说道。
李忘情出不去,看了一眼步天銮身后,有一座宝龛中正供奉着一顶紫金龙冕。
这应该就是太上侯的冠冕了,只要带过去,哪怕太上侯一时半会还无法出来,她也能借着他的力量放出法相天地,届时或许还能救一救这扫霞城。
这么想着,她也不急了,开口周旋了起来:“死壤母藤本体降临,大祭司不去相助,反而躲在此地,是否有所不妥?”
不过,眼下这位死壤大祭司似乎神智有些不清醒,闻言居然老老实实地纠正她道:
“母藤本体无法脱离死壤,来的仅仅是母藤分化出的蜕体而已,放在修士上就叫做‘法相’。”
而已?这么大场面叫‘而已’?
此时此刻,李忘情已经猜到了个大概。
为什么步天銮会出现在拍卖场,又为什么简明言当时也正好选在那个拍卖场,恐怕他们早就私底下有约定,正在密谋着什么大事。
李忘情手里的雷云珠就没松开过,她不免又想起了简明熄的遗言……最后的言语中,他前往了死壤圣殿。
再之后,过了几个月,邪月老将所谓的“神降”和这位大太子的尸体一起盗出,来到了花云郡打算召唤邪神。
现在回过头来将这些事串联起来,总觉得有些刻意。
“那么,前辈在这里,究竟是想助死壤母藤屠灭御龙京,还是……迷途知返?”李忘情大胆地发问,“依晚辈愚见,如果前辈没有趁机偷袭太上侯,那就是别有想法了,不是吗?”
无论是邪月老还是唐呼
噜,他们都并非发自内心地效忠于死壤母藤,不过是受制于它而已。
倘若给他们机会,可能苏息狱海大部分修士都会毫不犹豫地背离而去。
眼前这位大祭司,李忘情拿不准,只能赌一把他也不是真心效忠那条辣眼睛的干柴。
“没有落荒而逃,你还有几分胆色。”步天銮接下那幅画,而后又想起什么,目光穿过黑暗看向李忘情,“那么你到底是谁?是蛟相府的人,是行云宗派来的细作……还是‘祂’的眷族?”
“……”
“也无所谓了,来到扫霞城,你注定会和我们一起见证洪炉界的历史。”
这口气,就像笃定了接下来李忘情会了结在此。
“请前辈示下。”
“也好,多一个人知道真相,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步天銮将那幅画放在眼前,缓缓道。“在这个世上,凡人蝇营狗苟,修士追逐强大,一旦到了至强之境地,不免就会产生一个疑问。”
“什么疑问?”
“天圆地方。”
李忘情觉得耳熟,下一刻,她便想起了不久前障月也对这个“天圆地方”的传统说法产生过质疑。
倘若在此之前,她理所当然地会反驳对方:这有什么好疑惑的,天地有尽头,古人所言都是至理。
可现在,她姑且想听一听这个洪炉界土生土长的大修士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