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也很困惑,究竟从何处得到的消息呢,他们这几位近臣绝对不会泄密的,李斯忽然听说在蕲年宫后领兵作乱的匪首是卫尉竭,明白了泄密的原因,后悔自己的疏忽,决定平叛之后一定进一步调整自己掌管的人马,增设监察机构和人员,扩大活动范围,决不能再有任何失误而招致大王不满,否则,自己的仕途又将黯然失色。情况越来越紧急。
打着大王遭奸人劫持的旗号率兵攻打雍城,没有费多大劲就攻破了外城涌向王城,王翦与王绾死命率二千虎贲军抵抗。尽管二人骁勇,二千虎贲军也是反复筛选出来的,能够以一敌数人,终因寡不敌众,虎贲军损失惨重,王翦与王绾二人也都负了伤,王城也被攻破,只好退守蕲年宫,等待救兵的到来。
蕲年宫本来留下一千虎贲军保护秦王政,因为发现了埋伏在宫后的内应五百死士,吕不韦与隗状又率这一千虎贲军前去剿杀。双方又是一场血战,最后虽然剿灭了这五百死士,一千名虎贲军也拼死过半。
王翦与王绾所率的残军和蕲年宫中仅剩的几百名虎贲军合在一起不足千人,就是文武大臣都持刀上阵又能怎样。
情况危急到这种程度,部分大臣的心也都活了,有人主张讲和,有人提出投降,嬴政气得骂道:“就是拼死到最后一人也不能向这个逆贼投降!”嬴政几次要亲自出宫抗敌,都被李斯劝阻了。
双方在蕲年宫外又相持了足足一个时辰,眼看要攻破蕲年宫门了,他欣喜若狂,高声喊叫道:“快杀进宫为秦王护驾,第一个进宫之人赏黄金千两!”
话音未落,忽然听到王城外人声鼎沸,似有大军杀来,等他弄清是怎么一回事,蒙武与李信已经率军杀到。嬴政在蕲年宫也得到援军赶到,立即精神大振,命人给他换上一副铠甲也要求出宫督战,众人不同意,陪嬴政登上宫门的箭楼上督战。
嬴政登上箭楼,见仍在下面喊叫秦王被歹人劫持,让不明真相的士兵拼命攻击宫城。嬴政勃然大怒,向宫外的将士们喊道:“本王在此安然无恙,欲劫持本王之人正是逆贼,人人可以将其缚之杀之。缚之赏金万两,杀之赏多五千!”起初两军混战将士们听不清楚,嬴政反复喊了几遍,所调遣来的将士似乎明白了事情,有人带头倒戈反击。见势头不妙,一面命亲信向嬴政站立的箭楼放箭,一面想溜之大吉。
蒙武接到李斯的飞鸽传信,知道情况紧急,为了不耽搁时间,采用鱼贯发兵的方式,自己先率一千骑兵先行,让李信随后再点一千兵,依次下去,就会有大军接连不断赶到雍城。
蒙武见大军陆续赶到,逐渐控制了局面,向叛乱的士兵喊道:“尔等都是无辜的受害者,中了的诱骗,不知者不罪,但不能放走罪魁祸首,活捉者重赏。”那些叛乱的士兵见势头不对,纷纷倒戈,更多的人弃械逃蹿。见大势已去想逃跑已经晚了,被率先倒戈的士兵活捉了。
被捉,群匪无首,叛乱的贼众大多是不明真相的人,害怕株连,鸟兽而散。蒙武与李信一边命士兵清理尸首器械,一边入宫拜见嬴政。
嬴政亲自扶起已成血人的王翦与王绾,感激地说:“二位将军辛苦了,回咸阳之后再论功行赏吧,你二人均已受伤,快请太医救治。”
“谢大王关心,我二人都是轻伤,并无大碍,请问大王还有何吩咐!”
这时,蒙武与李信也走上殿内,同声说道:“卑职救驾来迟,让主上受惊,请大王恕罪。”
嬴政大手一挥:“这不是你们的错,逆贼是否抓到?”
蒙武答道:“已经抓获,就押在宫外,听候大王发落。”
嬴政沉吟一下:“先把他扣押起来,蒙武、李信你二人速带兵马包剿居住的大郑宫,不得让一人漏网。王翦与王绾你二人再辛苦一下,随寡人抄查阳宫,也不得让一个人漏网。”
嬴政吩咐完毕,带着满腔怒火直奔阳宫。
不足半个时辰,整个阳宫给翻了个底朝天,宫女太监尽行索拿,赵姬和两个儿子也一并被带到嬴政面前。
嬴政看着那两个畏畏缩缩直向母亲身后躲藏的孩子,浑身的血仿佛陡然升高了,他瞪着血红的眼怒吼道:“来人,把这两个孽种给我立即扑杀!”
所谓扑杀,就是把人装在口袋里用乱棍打死。
赵姬想不到嬴政这么凶狠,搂住两个儿子扑通一声跪在嬴政脚下,哭求道:“是我一人造的孽,千错万错都是我一人的错,他们是无辜的,你放了他们吧,随便你怎么处置我都行,求求你饶恕他们,他们毕竟是你的兄弟,都是娘身上肉呀!”赵姬嚎啕大哭。
嬴政怒视着母亲:“你还有脸为这两个孽种求情,让我放了他们,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赵姬见嬴政铁了心,哭喊着:“你、你先把我杀了吧!”一头撞向旁边的廊柱。
幸亏两名虎贲军校尉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赵姬。
嬴政气急败坏:“来人,把太后拖进宫中看好,不得有丝毫闪失。”两名校尉架着赵姬就走,那两个孩子抱着赵姬的腿哭喊着:“娘,娘,娘——”
嬴政对另两名军校喊道:“还愣着干什么,立即扑杀!”
不多久,赵姬听到两声沉闷的哭声,接着是一阵乱棒扑打声,她的心一阵绞痛,昏死过去。
嬴政看着铺在地上两只血肉模糊的袋子,仍然不觉得解恨,转身怒视着吓得战战兢兢的宫女太监:“知情不报,都是奸逆同党,全部杀掉!”
嬴政转身离去,身后传来一声声凄厉的惨叫。
回到咸阳,嬴政的心稍稍平静一些,但心病并没有去掉,他从的叛乱中看到了另一个潜在的威胁——吕不韦。长信侯的势力被铲除了,还有一个文信侯呢,他再次认识到“臣大而君轻”的危害,必须立即铲除吕不韦,决不能让成与的事再次出现。吕不韦不同于这两人,他如今虽然只有个并无实权的相位,但他在秦国为相多年,潜在势力是无法相比的,何况吕不韦功于心计,老谋深算非自己能比,如果这次叛乱是吕不韦而不是,后果不堪设想。
嬴政愈是这么想,愈觉得铲除吕不韦刻不容缓。尽管吕不韦丝毫也没有表露出作乱的动机。比过去更加小心谨慎,想抓住他的一点过错都办不到,这更激起嬴政的猜疑不安。
嬴政的脾气越来越暴躁,在宫中打太监骂宫女,有时连齐王后也骂,在朝堂上对大臣们粗言粗语,似乎没人顺他的心意。众大臣都以为嬴政因为加冕仪式上出现叛乱受到刺激,再加上一案还未了结,仍在追查同党,谁也不敢顶撞嬴政,都怕落个逆党的罪名,连擅长察颜观色的李斯也摸不透嬴政现在的心思。不过,小太监赵高却猜出了嬴政的心病。说赵高是小太监,并不是年纪小,而是地位低下,至今连个领班太监也没混上。本来赵高在庄襄王时就成为庄王贴身太监,庄襄王一死,吕不韦认为赵高的作用不大了,赵高也因此不受重用,只在宫中打个闲杂。因为没有机会接触大王与王后,提升的机会就更难了,所以至今仍是个布衣太监。
赵高也多次想找机会表现自己,进而取得秦王政的信任,可惜一直没能够如愿。最近,他从几位服侍嬴政太监的私下埋怨中隐隐猜中秦王政的心事,他决定抓住这个机会冒险试一试。
赵高摸清嬴政每天在宫中的行动规律后这天,他故意约几位太监在嬴政必经的路旁谈论叛乱的事,他见嬴政走来,故意装作不知,大声说道:“该杀,满门抄斩也不过分,但我认为文信侯也应该一同被杀,甚至满门抄斩,他比还坏!”其他几人都大惊失色,急忙阻止说:“你小声点,别让人听见了,文信侯是大王仲父,若听见你说丞相该杀不要了你的小命。”
赵高故意执拗地说:“怎么,就是大王在我也敢这么说,吕不韦就是该杀!”
嬴政已经把赵高的话听得一清二楚,走到几人背后,干咳一声问道:“谁这么大胆,在此乱嚼舌头,说文信侯的坏话?”
几人一见是秦王政,吓得扑通跪在地上叩头求饶,都把责任推给了赵高。赵高也装出惊慌害怕的样子,低头嘟嚷道:“我等在说文信侯该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