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必须尽早做出决断!
“阿庆的弟弟们会悼念长姐恩德的。”
陈氏再抬头,满脸是泪,更漏里的沙砾还在簌簌向下掉,陈氏嗓子眼里好像都在冒着血腥气,她看了一眼更漏,手不可抑制地发颤,“阿娇,你没有多少时间了。”
长亭手掌一松,云袖耷拉垂地。
长亭静静地看了陈氏很久,这世上原来除了爱憎分明的真定大长公主,临危舍命的符氏,还有另外一种母亲,在紧要关头却舍弃了女儿。
如此慈爱和仁的陈氏啊,她曾是如此慈爱温柔的母亲。。。
长亭有点想笑,皓腕一抬,轻呼一声,“满秀”。
“是!姑娘!”
满秀从暗影之中应声出列,脚下极快,快步进入大堂后的抱厦中,当作挂帘垂在抱厦间的珊瑚珠帘“噼哩叭啦”作响,满秀气力大,不过眨眼之间便单手推着一个人影从抱厦中出来了!
珠帘叮铛响,好像在人脸上罩了一层纱。
那人着麻衣长衫,长发挽成一个低矮的髻,长衫委地被满秀向前一推,来人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母亲!”
满秀将把塞在来人嘴里的那团麻布取出,那人便两行眼泪直直砸下哽咽低呼,“母亲!你竟然不要阿庆啊!”
是陆长庆!
陈氏手上一松,金簪落地,玉兰花开花裂缝。隔着珠帘她泪眼朦胧地看清了幔帐之后那人的身形,再听来人的声音,她能够确定这便是她的长女,陆长庆!
陈氏当即妄图朝前冲去,长亭手腕一抬,白春与珊瑚一左一右将陈氏架住。
“是陆长庆这个砝码不够重罢。”长亭一开口,却发觉自己口中酸涩奈何。未曾流出来的眼泪是不是全都会倒转会心肺之上呢。长亭再拍拍手,抱厦之中再出来二人,一大一小。大的那个刚好到陆长庆的眉宇之间,小的那个满脸酡红眼泪
汪汪,抱厦之中有小丫鬟埋首快步上前去将兄弟二人口中的布团取出,布团将一取出。小的那个便当即哇哇大哭起来。
“母亲!救阿兴!母亲!救我!”
四五岁的长兴在丫鬟怀中挣手挣腿,丫鬟抱得更紧了。长兴大咳了两声后,声音嘶哑,却仍旧在叫唤,“母亲!救我与哥哥!母亲!抱!”
小小稚儿哭得叫人心伤心碎。
长平紧紧瘪住嘴。手蜷成一个拳头,他已经知事了,已经知道现在正发生着什么了。他的母亲在与整个光德堂对峙。而他却成为了把柄与诱饵!
“阿娇自知手法下作,更知一个陆长庆大抵是不能比平成陆氏家主的位子更值钱!万幸万幸。阿娇预料到了叔母会弃军保帅!幸好叔母还存了将长平、长兴两兄弟送到陈家别院避祸的心思,否则该如何从东苑将两个堂弟偷运出来反倒叫阿娇为难!”
喧闹之中,长亭的声音显得平缓笃定,长亭回过头去看了一眼珠帘,里面小的在哭,大的也在哭,只剩下一个长平目光暗藏仇恨与凌厉,就像旧日里在荒山之中遇见了幼狼一样,她到底回过头来,再言,“感谢叔母百密一疏,更谢陈家败絮其中,否则这砝码该怎么加,阿娇个性蠢钝,恐怕至死,也想不出来。”
陈氏紧咬牙关,双眼好似能喷出火来!
“啐!”
陈氏发狠面啐长亭一口,玉娘反应极快一个抽身便挡在了长亭跟前,陈氏气急攻心却有失准头,那口唾沫一个偏斜挂在了玉娘衣襟上,玉娘高声骂了句娘,“他奶奶的,给脸不要脸!先头求也求了,好话说尽你不听!非他妈的得祭出后手,你个老娘们倒还做出一副杀了你全家的模样,什么刁东西啊!”
撕破脸,原来脸皮不会痛。
心会。
一年前的长亭,死也想不到,她会与陈氏决裂到此般境地。
“奉药!”
长亭高声唤道。
娥眉躬首顺目地从花间中走出,手中端了一盘朱漆托盘,上有一只绘彩蝶扑春样式的小瓷碗,陈氏感觉自己脑中的那根弦越绷越紧,越绷越紧,娥眉走得越近,她的神容便越发慌张,她几乎不能呼吸了,电光火石之间,她突然明白真定大长公主最后那句“阿娇,都随你了。。。”究竟是什么意思!
真定没有办法对亲骨肉,可陆长亭可以!
真定没有办法亲赐下一碗汤药让嫡亲的孙儿命丧黄泉,可是陆长亭做得到!
“陆长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