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回答,让许顾行挑了挑眉,“为什么没有?觉得自己分数不够,还是”
话音未落,小姑娘应声打断,“分数够的。”
“那就是别的原因,让我猜猜。”他笑,“你妈妈想让你参加艺考,将来从事专业芭蕾舞舞者,但实际上你并不想让她如愿。”
凝顾没说话。
眼前这个男人,该是纨绔干过的事儿他一件没落下,骨子里就是个被惯得蔫坏的黑心少爷,即使他现在衣着正统,面容和善,依然透着一股子斯文败类的气质。
若论他是许家举足轻重的人,说不上,但也是为数不多能说上话的之一,这也是她还愿意坐在这里的原因。
“你有没有想过,你真的是不喜欢芭蕾,还是单纯不愿意听你妈妈的话?如果是后者,我倒觉得大可不必。”
漆黑的夜空,当黑暗足够暗,微弱的光也会熠熠生辉。或许离天空近了许多,南荔的天空多了几颗肉眼能及的星星。
四下蓦然沉寂,伴着一声虚弱的叹息,她眉眼平静,“我没有那么幼稚。我来,只是想知道,我要怎么样挣脱那些人的束缚。”
许顾行望向窗外的霓虹灯,额前碎发下眉棱深邃,眼底涌起骇浪。
他在初中时曾在爷爷奶奶家住过一段时间。他的印象里,那时候这个小堂妹就辗转在许家好林家之间,凝顾吃饭总是低头,平时也怯懦寡言像个小透明,但只要有人跟她说话,又是一副温软和气的态度。
凝顾出生那年,许父许母离婚了。
许父那年刚好进外交部,工作繁多,经常好几天见不得人,许母生母后,总觉得许家人思想里重男轻女,没多久就患上产后抑郁症。许父只好医院工作两头跑,但精神病的患者总是敏感多疑,有段时间许母发现许父身上总带着香水味,吵着闹着要离婚。
后来折腾了半年,婚也离了,刚出生就被扔在林家养着的凝顾也能爬能走了。
许母出去了三年,病情好转了不少,找了工作,冷静下来时,许父找上了门。本来两人也没有多大的感情问题,误会解释清楚了,复婚后没多久,又怀上一个孩子。
十月怀胎,生下一个男孩,一家三口的幸福之家,全然忘了林家还有个女儿的存在。林家养了凝顾这么久,也算仁至义尽,要把她送回许家。彼时许母的事业刚刚起步,照顾一个幼儿已经很费力,何况多一个五六岁的孩子。
凝顾的童年便是这样,许家林家之间辗转度过的。
感情这种东西,不经营真的就不存在。好不容易许父许母的事业都稳定下来,再把女儿接回家,血肉亲情也早已离了心。
许顾行觉得自己永远不可能真正了解许凝顾。
每次当他以为自己站在她的角度考虑问题时,再试着走过她走过的路,他连路过都觉得难。
许家高门显赫,许顾行少时纨绔,活得恣意放肆,真正意义上泡在蜜罐养大的孩子。到后来家族安排,一路从学业到未来配偶,规划好了荣华一生,许顾行都不觉得失去选择权是一件值得抗衡的事。
有得必有失,纨绔半生的肆意妄为,换来按部就班的人生,他觉得很合理。
直到他目睹了许凝顾。
许凝顾不起眼,却有无法言说的韧性。
他经常听见爷爷奶奶说她叛逆,不听话,不服管教,也时常听闻她比赛得奖,成绩优秀,给的“答卷”令人满意。
渐渐的他开始明白,这个小堂妹要的不是许家能给的荣华,而是这世间最珍贵的东西,那个东西有个虚无缥缈、不切实际的名字,叫□□意。
原生家庭给她带来的负面影响,让她分明理智又清醒,骨子里都溢着悲观,她不是怨恨,而是抗拒。
今晚,她是来寻求“出逃办法”的。
而他,清楚自己曾有福分却错失时机拥有叛逆资本的那一刻,做了一个决定。
海风喧嚣,许顾行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他说:“你很在意许家偏心许眷顾这件事?或者说,你无法容忍爱你的人,分出一点点爱意给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