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许母到三楼放置过年要用的礼品,无意看见她放在桌面的病例。
许母没有提病例,而是疾言厉色让她清醒一点,语气歇斯底里,惯之以“妈妈不会害你”、“你这是什么态度跟妈妈说话?”、“妈妈把你拉扯大容易么”等话术。
往常,这些话听听也就过去了,只是前不久凝顾和许眷顾说的话刺激了许母,她一面认定了她脱离掌控,一面是凝顾冷淡的态度激怒了她。
“当年要不是为了生你,我怎么会早早离开舞团!就因为你不是男孩,你那个好奶奶让你爸别来照顾我,坐着月子被她气出抑郁症。
“你长到四五岁,许家人连你是圆是扁都不清楚,我辛辛苦苦拉扯你长大,你现在就和他们一起气我!”
这样的话,她从小听到大。
凝顾没有说话。
心里一遍遍在想,再忍忍就过去了,她都是无心的,她比你脆弱,她生你养你,不要随着性子说那些伤人的话。
许母知道宋家显赫,但显赫归显赫,生活是人在过。她女儿品貌优态,有的是贴心如意的人选。
宋家那个小少爷,从小阴鹜桀骜,不是个善类,实在不是良配。
往时俩人年纪小,打打闹闹,处一点儿时情谊还好,但再往深了,闹起来,伤着了,谁也收拾不了残局。
“我真的是后悔,听你爸爸说的让你去了南荔,学得那么不知分寸。左右宋家也把那个小少爷带回去了,等年后,我就让你小姨把你的学籍调回北绥来。随便你去哪个学校,北绥的学校都不可能比南荔差。
“什么年纪该做什么事情你应该清楚,许家到如今这个位置,你爸爸在官场这么多年,以后你想要什么样的人没有?你不要昏头,在不相关的事上分心,那些不该你沾的人,你不要再想了。”
轻轻巧巧的几句话,许母就做了决定,一如既往不容拒绝的强硬态度,一副好像不管她说什么都没用的表情。
她的心里像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块,压迫的,换来剧烈的心跳搏动。
眼眶酸涩,几乎要落泪。
这么多年了,那么多让她难受委屈的事,她千般克制,不舍得伤害他们,可是他们却舍得伤害她。
她下意识握紧拳头。
一个跌跌撞撞长大的女孩子,在握紧拳头时,知道手心该攥紧脆弱。
许久。
凝顾分明地说了话,面无表情,不管许母做何感想,转身回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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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父有三兄弟,许父排行老三,许家大伯经商,非常富有,具体有多富凝顾也不太清楚。
许家二伯从政,跟许父一样是在政府工作的公务员,许顾行就是二伯家的独子。
可能做父母对子女也会有嫌贫爱富的劣根性,许家爷爷奶奶尤其喜欢大伯家,连带着过年都爱住大伯家的大别墅。许母尤其讨厌这点。
但许家宅子多,各家都是在自家守岁,大年初一才过去大伯家的吃团圆饭的。
饭后,照例受红包,说吉祥话,再听长辈吹一会儿牛,然后年纪大的凑一桌该搓麻,年纪小的出门玩鞭炮,什么都不干的就凑在一起嗑瓜子看春晚。
许家孙辈人多,几个大的哥姐都结婚了,爷爷奶奶顾着逗曾孙,也没有太多规矩。
而凝顾自小就是个小透明,有人搭话就笑着说几句,没人管就寻了个墙角,跟陶桃煲跨国电话粥。
陶桃没回国,忧心江岭的爷爷奶奶过年冷淡,家里连个十二点放鞭炮逐年兽的人都没有。俩人越说越惆怅,凝顾答应她,初五比赛完就去江岭看她们。
讲完电话,回了温挽几个人的拜年信息,就看见了卢烟树新发的朋友圈,她的朋友圈带来定位,已经不在国内。
估摸着到时间回家了,想起来,可蹲久的腿一动就是一阵蚂蚁咬。凝顾缓了会儿,低头,看见脚踝上的脚链。
脚链每隔五孔,就吊着一个银色的小螃蟹,横行霸道的很。
“隔这数蚂蚁呢?小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