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歌自舞,且笑且唱。
这一夜,月下,花间,风中,宫内,一琴一歌一酣舞,兴尽意犹,琴声已尽,歌声已止。容若的笑声,却还在天地间飘飞。
他笑着舞到性德身边,笑着拉他:“这般好琴好歌好月色,你怎么一点也没有感触。如此良宵,若不高歌一舞,真是负尽人生。”
性德淡淡问:“你要我歌舞?”
“是啊!”容若笑着点头,眼睛在月下闪着光。
性德也只淡漠地点一下头,就真的舞入月下。他既舞,且歌。无琴无箫,他的歌声却如冰玉相击,清越激扬。他的舞姿犹自轻逸飘扬,在月光下,衣袂飘飞,直欲乘风归去。
容若直着眼睛看性德的歌舞,心中叹气,和这个万能的人工智能体比起来,自己的舞,简直就是鸭子跳了。但这样的花香月色、良辰美景,这么好的心境,哪里还有力气去和一个完美的人工智能体做无用的计较。
他笑着退回到纳兰玉和楚韵如身边,笑说:“看,性德跳起舞来才真是好看,他的舞,才配得起你们的琴声和歌声。”他声音愉悦,眉眼带笑,心情异乎寻常地愉快。
纵然宫禁森森、权争激烈,但他,总能找到欢乐,总会抓住欢乐。无论未来的岁月多么艰辛,无论将来要面对多少困难,他一生都不会忘记,这一夜的花香、月色、琴歌、酣舞。
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听了他的话之后,都已有了点微醉之意的纳兰玉和楚韵如竟然完全不顾身分高低、男女之别,相视一笑,一起摇头,异口同声:“只怕他的舞虽好,却是远不及陛下的。”
容若笑着指定他们:“你们拍马屁,我不怪你们,可是也不能睁着眼说瞎话啊!这话说出来,谁信。”
纳兰玉一笑,不语。
楚韵如声音柔美如歌:“纳兰公子的琴,我的歌,都是用心弹、用情唱的,陛下也是全心全意开怀而舞。可是萧性德,却只是奉命而为,他的歌再好、舞再美,无心无情,又哪来的神韵。他的舞,是用身体跳出来的,皇上的舞,却是用心跳出来的。真正用心的人,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容若一怔,他素来知道自己平凡,出丑是小事,被看低也没什么,难得一次被人抬得这么高,而且明显感觉到楚韵如声音里的真诚,绝不是因他皇帝的身分而奉承他,倒叫他一下子不能适应,反倒窘迫起来。
他乾笑两声,既不好点头承认自己比性德好,却也说不出谦虚客气的话,只好摸摸忽然有些发热的脸,嘿嘿地笑:“嗯,这个,韵如,你的歌真好听。”又冲纳兰玉说:“你的琴也好听得很。”
纳兰玉连遭他戏弄,难得见他这般手足无措,也不由发自真心,开怀而笑。
楚韵如恐容若被纳兰玉笑得发窘,忙笑问纳兰玉:“纳兰公子刚才弹的曲子非常动人,却又从未听闻,莫非是公子自己谱的新曲。”
纳兰玉脸上神色略有黯然:“这首曲子是安乐公主所谱。”
楚韵如神色微动,悠悠道:“原来是公主殿下亲谱的曲子,安乐公主果然是琴棋书画皆精的才女。”她声音悠长,笑意渐敛,意味深长地望了容若一眼。
容若却完全没发觉,犹自笑嘻嘻冲着纳兰玉说:“安乐公主是你们秦国的公主吗?公主谱的曲子,应该不会传到外头的,你怎么竟知道了,还弹得这么好,老实交待,你和公主是不是交情特别……”
他一边笑,一边又去拍纳兰玉的肩膀。
纳兰玉吃多了他的亏,见他一掌拍来,早吓得后退不止。
容若此时酒喝得多了,被风一吹,醉意也上来了,一掌拍空,身子失去平衡,立刻往下跌去。
第三集 风雨欲来 第八章 知己难寻
楚韵如及时伸手,扶住容若,笑嗔:“陛下,知道你未来的妃子是如此才女,高兴坏了吧!?”
容若用力晃晃头,多多少少甩掉了一点点醉意,瞪大眼睛问;“韵如,你说什么?我不明白。”
这话说出口,不但楚韵如有些惊异,连纳兰玉都惊奇地问:“陛下不知道这件事吗?”
“什么这件事那件事?”容若笑说:“这宫里头,哪件事不是瞒着我的?你们快说说,是怎么一回事?”
纳兰玉望望楚韵如,没有说话。
楚韵如淡淡道:“还能是怎么一回事?纳兰公子代秦主来求两国联姻,根据摄政王和皇太后的意思,大楚国平阳公主嫁入大秦,成为秦皇妃,同时,秦国安乐公主,将要成为楚皇妃了。”
夜风渐渐有些冷了,似乎连楚韵如的声音也带点儿冷意。
容若的酒意立刻醒了一大半,大声问:“就是摄政王和皇太后,再加上秦王的意思就行了,没有人问过平阳公主愿不愿意,也没有人问过安乐公主愿不愿意,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