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玉闻言一笑,在后方催马上前。
阳光下的纳兰玉,白马白鞍白貂裘,整个人都像一块宝玉一般,隐隐有光华流转。骏马上,左挂银弓,右佩雕箭,更显他本人英姿焕发。
原本容若打扮一番,还有点儿英雄气、王家相,被纳兰玉这样的俊美仪容、贵秀神韵一比,立刻就黯淡无光。实在是人比人,气死人。
连容若都忍不住大大叹气,可纵然心中懊恼,面对这样一个纳兰玉,竟是生不起他的气来。
容若上上下下打量了纳兰玉一番,忍不住暗想,就差一杆雪白的亮银枪了,否则可真成了征西扫北一类评书里头,年少英俊,让敌国的公主啊!女将啊!一见就动心,非嫁他不可的少年将军了。
容若笑着冲他招手:“来,陪我说说话。”又冲萧逸说:“皇叔也陪母后多聊聊天吧!”
萧逸只低头应一声“是”,却半点往云母车靠近的意思也没有。
此时后方有一匹快马渐渐接近,听到马蹄声,容若心中奇怪,什么人敢快马奔驰,超越王驾,回头一看,吓得几乎没从马上跌下来。
董嫣然这么一个看起来比花还美、比月更柔的女子,竟然可以骑马奔驰,来到车驾旁,下马跪拜:“民女奉召见驾。”
这么大的仪仗,四面八方,无数人的眼睛看过来,容若的脸简直像火烧一般,乾咳一声:“我只说让董大人带你来玩玩,没召你到驾前侍候。”
日月云母车的珠帘打起,露出楚韵如宜嗔宜喜的俏脸:“是臣妾召她来的。”
两个美人,千目所视,容若现在不止是脸被火烧,整个人都似在火堆里一般。
楚韵如亲自下了车,伸手扶起董嫣然,笑道:“真真国色天香,我见犹怜。”
董嫣然微微抬头,看她一眼,又迅速低头,心中暗想:“这等倾城绝色,又何尝不是我见犹怜。”
楚韵如不理脸红得如猴子屁股的皇帝,执了董嫣然的手:“来,妹妹,咱们一块坐车,别学这些男人,粗粗野野的。”
她以皇后之尊,这般姐妹相称,又亲自来拉手,实是无比荣耀,董嫣然却听得面如土色。看起来,那个好色无能、懦弱残忍的皇帝,是真对自己有非份之心,而母仪天下的皇后居然也一力成全。
偏偏皇后如此盛情,又推拒不得,只得无奈的跟楚韵如进了车内。
容若犹自目瞪口呆地望着车驾,直至身边纳兰玉唤了好几声,才回过神来,忙回头与纳兰玉说话。但纳兰玉说了些什么,他却没有再注意,反而是竖直了耳朵,想听听云母车中的人说什么。
可惜,想必是董嫣然在皇太后和皇后面前不敢高声的原故,除了皇后银铃般的笑声,和一口一个妹妹的呼唤,竟真是听不清什么别的了。
这个时候,大队人马已出了御道,进入正街了。
虽然只是黎明,但皇帝要大猎的消息早已传遍楚京。京兆尹自然是提前好几天就组织了百姓,黄土垫道、净水泼街,全都跪在街道两旁,焚香接驾。
见车驾到了,百姓纷纷叩首,齐喊:“皇上万岁,皇太后千岁,皇后千岁。”
容若正为这遥遥无止的长街,遥遥无尽的百姓,这样齐声的拜伏而感到惊异,想不到,百姓叫完了,后面居然还有话。
“摄政王千岁千千岁。”
京兆尹的脸都绿了,跟着御驾的朝臣表情也不太好看。
虽说摄政王权动天下,但在名分上毕竟是臣子,这样和君主位列于一处,已是大大僭越。
京兆尹本来只教导百姓,高呼皇上、皇太后和皇后的,万万料不到百姓居然会自发地喊起摄政王来。
这一下,他想仗着官小职卑,自保于权争之外,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不被天下人看作摄政王一党才怪。
百姓们叫皇上、皇太后、皇后,是奉命行事,叫完一次就完成任务了,高呼摄政王,却是真心而喊,竟是一声声没了止境。
“摄政王千岁千千岁。”
“摄政王千岁千千岁。”
“摄政王千岁千千岁。”
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大,纵是隔着四五条街的百姓,都已开始齐声应和。
这样的声势,真是令得人人色变。
难得容若听了这样的叫声,居然还能从容自若,淡淡笑道:“这就是民心啊!”
他回过头,很想看看,后方以董仲方为首的一些死忠帝室正统的臣子们,听到这民心所向的呼声之后,会有什么样的表情,却又在不经意间,看到萧远和萧凌彼此飞快地交换了一个古怪的眼色。
容若忍不住低笑道:“看来,我的大哥和三哥,也被七皇叔得民心的程度吓坏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