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不由自主地移动,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站在摊铺前,拿起一条和师父那条颜色有些相仿的绢带,细细打量起来。
“哎呀,小哥,你可真有眼光,买一条吧?”
“也不知道合不合适。”原重光喃喃自语,将手中的绢带左看看、右看看,再看看摊铺上其他的,拿不定主意。
“小哥,就手中那条吧,颜色淡雅,又是你一眼相中,送给自己中意的姑娘是最适合不过了。”
“你不要胡说!”被吓了一大跳,心口“扑通扑通”地跳,只因为货郎那句无心的话,原重生涨红了脸,连连摇手,忙不迭地辩解,“我是送给我师父的。”
“这样啊,那就选条素色的吧,比较适合你师父。”原来面前的小哥还有位女师父啊,看他的年龄,推算他师父也差不多是四十左右。
素色的?原重生拿起货郎推荐的绢带看了看,觉得不怎么配,想着这种灰蒙蒙的颜色沾染在师父的黑发上,心里怎么都不舒服。
“还是这条吧。”他最终下了决心,还是选择了淡黄色的那条。
付了钱,他小心翼翼地将绢带放进怀中,拍了拍,才迈开步子向前走。
“原小哥——”肩膀被人重重一拍,原重生回头,身后是个乐呵呵的白胡子老头。
“何老爹,有什么事?”不放心地摸摸胸口,绢带还在,原重生松了一口气,问面前的老人。
“原小哥,遇见你太好了,我是来道谢的。”这位原小哥可真神,半个月前家中接到消息,说是自己儿子已经战死沙场,结果全家愁云惨淡,他也失魂落魄。偏偏这位原小哥,要去自己儿子的生辰八字,硬说他并没有死,还说什么半月之内必当返家。当时以为他在安慰自己,连兵部都核实了,哪还有什么希望,所以也没往心里去。没想到,几天前,儿子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原来是同名同姓,虚惊一场。
“我说原小哥,你真是太神了,这些东西,你就收下吧。”
“不、不用……”眼看着他像变戏法一样从身后拿出若干东西,原重生连忙拒绝,“我只不过是随手帮帮忙,哪能收你的东西?”他只不过见不得何老爹伤心难过的模样,所以才算了算,说与他听。这件事,若是让师父知道了,免不了又是一番责罚。
“收下收下——”何老爹不由分说地将东西塞进他怀里,想了想,又问他,“原小哥,你这么能算,可不可以算算,这场战乱什么时候才能停止,咱们老百姓何时才能过上安生日子?”
何老爹劈里啪啦的一番话弄得原重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能对他点点头,表示自己要走了。太晚了回去,师父那边,不好交代。
“还有啊,”何老爹念叨着,“像原小哥你这样的能人,将来一定很厉害吧?”
他?将来?会怎么样?
——他不知道。
这个认知忽然在原重生脑海中浮现,令他惊愕不已。
“何老爹,你方才说什么?”有些急切地追问,什么东西模模糊糊地在脑海中浮现,他想要抓住,却整理不出头绪。
“我说,像原小哥这样的能人,将来一定很厉害吧?”何老爹重复了一遍先前的话。
——是了,就是这个。
原重生闭上眼睛,凝神静气,掐指推算,他想要推算自己的命理,可是什么都没有得出来,只有眉心间持续加深的灼热感,令他头痛欲裂。
——算不出,他算不出!
没有道理的,为什么他可以轻而易举地批算他人的命运,像两年前那个萍水相逢的少年,像半个月前何老爹的儿子……可是为什么,对于自己的将来,他会一无所知?
“原小哥,你、你没事吧?” 何老爹使劲揉揉眼睛,以为是自己老眼昏花,不然为什么会看见原小哥眉心红得像火在烧?
又是那种感觉,眉心在隐隐作痛,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压制在里面,蠢蠢欲动,呼之欲出。究竟是遗失了什么重要的记忆?他拼命地回忆、努力地回忆,可是什么都记不起来。
“原小哥——”看他难受得紧,脚步也踉跄起来,何老爹担心地扶住他,“还是去看看大夫好了。”
“不,我没事。”原重生稳定自己的心绪,平缓呼吸,“我只要休息一会就好。”
他说的是实话,这么多年来,眉心间的疼痛时不时出现,只不过随着年龄渐长,疼痛的强度在加强,时间也在延长而已。他顺势靠墙坐下,其实已经不太介意那股疼痛,有其他的疑惑,渐渐从他心底浮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疼痛慢慢减缓,原重生摸摸眉心,站起身来,向何老爹道谢,接着急匆匆地离开。
“原小哥,还是看看大夫吧,头痛毛病拖久了,不是好事……”何老爹对着原重生的背影叫着,奈何他走得太快,一会不见了踪影,也不知道听见了没有。
何老爹离去不久,不多时,拐角处走出一个人,顺着原重生离去的方向追去。
第二章
原重生立在茅屋前,看着近在咫尺的门,拿不定主意,究竟是进还是退。
“重生?”门里,飘出他熟悉的声音。
“是。”略微迟疑后,原重生倾身,卸下肩上挑着的米食粮油,慢慢走到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