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于薄少言,无论是薄将军还是薄二少,态度上都要格外宽纵一些。
原因无他。
只因为薄少言的母亲……
在薄少言出生时便因难产而亡。
因着这般原因,对着薄少言,薄将军多少总是不忍。
此时薄将军端坐在位,红木长桌上置着笔墨纸砚,墙上悬大幅面的隶书,写着“静水流深”四字,端庄而雅正,有大家风气,正是薄将军亲笔。
这屋内格局开阔,陈设古朴,亦透着主人审美格调。
薄将军坐着,薄少言便站着,只是站姿亦是疏朗,不甚端正,却也有股子旁逸斜出的风流——触及那站姿,薄将军眼底不满便又深一层。
薄少言身形颀长偏瘦,生着凉薄形容,眼睛狭长略带吊梢,与人说话时唇角如勾扯了弧度,如是在笑,往细了探却没半分笑意,只浮动着隐约讥诮。
“……”大约是当真是有些动怒,薄将军声音更沉,口风利落:“那回来把家成了。都二十八了,还在外头晃荡成什么样子。”
薄少言便勾唇笑:“我这不是没遇上心仪的姑娘吗?”顿了顿,他眯了眸:“等我遇上心仪的姑娘家,准保给您当天闪婚三年抱俩。”
薄将军还要说什么,适时门响,他便想起还有其他事情。当下手一摆,表情是既无言又无奈,薄少言一笑,也不急,仍是那副松松垮垮的样子,“爷爷,我这回给您带了45年的木桐干红,您得了空得好好尝尝。”
小恩小惠,小孩子手段。薄将军才懒得搭理他这一套。
薄少言扯扯笑,不甚以为意的,两只手插进裤兜转身便要走了。
呵。
反正他再怎么立业,都比不上他那个处处都无懈可击的哥哥。让他回来跟着他立业,他图什么?图哪里都不如他吗?
至于说……成家。
让他薄少言动心的女人,现在怕是还没出生呢。
……
这般想着,薄少言到门边上,点了支烟,待青烟袅袅地升腾,他将打火机放回兜,这才不疾不徐地用空着的那只手去开门。
轻微的咔哒声,是齿合放开了齿轮。
光线涌入,而烟雾若云翳轻覆,在门打开的顷刻间,光与暗一同地洒落。
落在来人脸容。
散散漫漫,亦是极度不经心地,薄少言随意往人身上一瞥。
只在登时,手夹烟的动作便是停顿了。
卷发流丽散落,在鬓边用长发卡别起,因而入眼便是整张姣好精致容颜。
肤是冷调的白,唇点绛红,是山茶花般浅浓相宜的颜色。细眉轻描若远山,鬓云欲度香腮雪,淡妆亦是出尘美丽。
单论五官,她已经是万万人当中的第一。
但那尚还不是她最漂亮的地方。
不觉的,薄少言凝着女孩子一双的明眸。
璀璨生动,是最最画龙点睛的一笔。
这一眼是一眼,也不止一眼。
起码,在女孩子擦肩而过后的数秒,夹着那支烟,薄少言仍不禁地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