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裕走后,明月想了想,给橘如写了帖子,邀她明日来府上小聚。
谢欢设宴道歉,肯定是有把握让人讲出原谅两个字来的。但是发生了山上那样的事情,谁会轻易原谅,赵侯同赵侯夫人难不成就是个软柿子了?
明月想着,谢欢手里多半有大招呢。
夜里,翡翠点了蜡烛,叫明月坐在榻边,卷了纱布给她换药。秋雁年纪小,前几日见到这伤口都觉着浑身发麻,并不敢看,一看就要同明月掉眼泪,明月受不了,换药时都把她赶出去。
翡翠拧着眉给明月抹祛疤的药,明月的脚上结了厚厚的一道痂,暗色地盘踞在白皙的脚背上,颜色对比很鲜明,她的脚又生得薄,看着就格外可怖一些。
翡翠坐在脚榻旁,把药膏盖子盖上了,低声道:“奴婢恨不得给那谢娘子身上也来一下才好。”
明月把薄袜套上,不惹她伤心,边笑道:“我现下已经不疼了,早先疼的时候也这样想过,但我就是划她一刀,这伤口也已经在我身上了,于事无补……倒不如想想怎么从旁的方面找补回来。”
翡翠叹气,“那谢娘子家世贵重,奴婢就怕姑娘白受委屈了。”
翡翠边讲着,边把蜡烛剪亮一些,又拿出银子来剪。
明月从榻边拿了账本,翻了两页,“我又不着急,这事自然不能白白过去。”
翡翠讲着,倒是想起旁的事情来,她把桌上的银屑粘起来,转头见外头的小丫鬟都入厢房了,便把银子都收在荷包里搁着,自袖子里掏出一枚玉佩来,轻声道:“这玉佩几人过了手,奴婢刚规制的时候便做了记号的,仔细检查了,还是原来那个……”
明月把账本放在一旁,玉佩拿起来看了一圈,“有打听出什么吗?”
翡翠摇头,“时候久远,记得的人也是少数了。”
明月只看了看,便把玉佩给翡翠,叫她找个匣子装起来。
翡翠便把玉佩同那两万两银子锁在了一齐。
明月靠在榻上,侧头看着小案上的灯火,仔细想了想,才道:“她既翻了我的箱子,也定晓得这枚玉佩,她一不拿走,二不损坏,只有两个可能。”
“她不认得这个玉佩,找的是旁的物件,但是不大可能。”
“要不,就是她不在乎这个玉佩,她是想通过玉佩来确认什么……或许她晓得我的父亲是谁,晓得有我这么个人,极有可能,我那个父亲也是晓得我的,指不定我如今姓甚名谁,什么模样,他都一清二楚……”
明月又起了身,她心中诸多猜测,并不表现在脸上,只对着翡翠道:“日后也不用拿出来了,这个玉佩找不着什么了。”
明月叫翡翠捡了个玉如意给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肩膀。
明月并不在乎这个父亲,但是谢欢仿佛是极为在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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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明月起得早,府上好多位处都淹坏了,急缺人手,明月便把院里的下人借出去几个。
巳时中,橘如便来了。
今个天气阴沉沉的,瞧着不好看,出门却是极为舒服的。
橘如穿了身鹅黄绣花的小袄,下身一件淡色襦裙,打扮娴雅,气色很好。
两人对坐在抱厦里,明月叫人端茶水瓜果来,又见橘如面色白里透红,不由笑道:“我还担心你落下病根呢,不想瞧着已经是大好了,比以往更漂亮几分。”
橘如就不好意思地笑,笑过便又后怕,“我才担心你呢,那日山塌了,你人一下就不见了,你舅母都要哭死了,我哥哥带着人下山找,怎么也找不着……”
橘如想起那几日,有人找到差不多身形的女子,摔断了腿,橘如都跟着心惊肉跳。
明月见她想起这个便脸色不好,不由安慰道:“我如今好好的呢,可别提那日的事了,我觉着我今年,不,明年都不想再去安山了。”
橘如也跟着点头,“本事为着好事上山的,最后竟然惹出血光之灾来……”
明月见她面色有异,不由支开了院里的下人,只留翡翠在一旁侍奉。
橘如见人都走了,便低声道:“你叫我打听的事情,我有些眉目了……这次遇见匪袭,要不是你同我讲,我都不晓得,竟然同谢娘子有关系……”
橘如边讲边看着明月,缓缓道:“真真是一点把柄也没有……她一个闺阁女儿,如何同盐务扯上关系的,如何□□,处处是疑点,她却是一条尾巴也没露出来的……我觉着不简单,便对我兄长旁敲测听,兄长不肯多讲,只道——李家的大郎被私下训斥了……”
同李家还有关系,明月是真没想到,不由摇了摇手里的扇子,“她真是神了,自个倒是清清白白的,今个还能请我吃宴呢。”
橘如闻言,便低声道:“这人做事十分周全,半分把柄不落,这次愿意主动招认,也只请了谢公子同赵侯夫人,旁的人俱不晓得是她,只以为是天灾人祸,运气不好罢了……她出身太好,家中也不允许她名声受损,月姐儿你想讨公道,明着来怕是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