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里都是人,宫人们在案上置着瓜果点心,屋里凉快得很,许多夫人围着笑着讲闲话,并无人发现异常,有要出去的意思。
倒是也有人奇怪太子妃去哪了,问起皇后来
主位上皇后正笑着同清河郡主讲话,神态是很放松的,闻言便道:“她月份大了,现下躺着呢……”
明月听着,越发不信,兴许是直觉,她觉着太子妃多半是生产了,或许是正在产子。
明月挨个瞧过去,一边的大谢氏正在同边上的人讲话,明月攥着手里的帕子,抿了抿唇,等她闲下来的空隙,凑到她耳边低语了一句。
大谢氏听得一愣,拍了拍明月的手背,示意她先坐好,又笑着同边上的妇人讲了两句,接着就自然地止了话头,自个就眯着眼睛在这屋里看起来了。
太子妃的确不在,这样的场合,太子妃本就不该缺席的,且这屋里的宫人实在太多了,几乎两把椅子就守了个宫人,明月来得少不晓得,大谢氏来了这么多次中宫,少见这宫里这么多宫人伺候的。
大谢氏也不是糊涂人,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寻常时候不会在乎这些细枝末节,偏偏最近时局敏感,大谢氏稍作联想,背后一下就生了冷汗。
宫里自打太子妃有孕的事情传出来以后,对这些消息向来是毫不遮掩的,这也算是太子党的一记补药,巴不得挂在嘴边呢,这几日却忽然提的少了,反而讲起太子妃不好来了。
这满打满算也八个月了,有些夫人胎动的早,现下生产也是说得过去的。
大谢氏不动声色地直了直身子,低声叫来谢嬷嬷,嘱咐了几句,谢嬷嬷脸色一遍,很快又遮掩过去,只做寻常样子出去了。
明月看在眼里,晓得大谢氏也怀疑了,心里惴惴的,没有心思同旁人讲话了,瞧着很是沉默,一旁来了几个打招呼的妇人,还是大谢氏轻轻推了明月一下,明月才打起精神,应付起这些夫人来。
皇后左右分别坐的是显王妃同清河郡主,明月忍不住就打量起显王妃来。
明月很奇怪皇后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她现下一旦有什么异动,显王的人不出半个时辰便能到京城来,难不成,是想拿这一宫女眷做人质?
若是太子妃现下真是在生产,太子又重病,皇帝的身子也不好了,皇后难不成是,是想逼宫?
明月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一边觉着怎么可能,一边又觉着毛骨悚然。
也许皇后真的是这样打算的。
明月脸上还是带着笑,心里却焦急,等着谢嬷嬷的消息来,谢嬷嬷还没回来呢,殿里倒是先生了一件事。
也不是旁的,是魏夫人同清河郡主吵起来了。
两人的动静不大,但明月现下颇有几分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意思,那边声音一高起来,明月就吓了一跳,听人讲是清河郡主同魏夫人起了争执,这才缓过来,忍不住多瞧了几眼清河郡主。
清河郡主近来憔悴了许多,一是为着谢欢的事情,朝中拉锯数日,顾治成没有替她运作的意思,谢欢挨了黥刑,被流放至玉门关。
先不讲谢欢这辈子算是完了,清河郡主觉着自个的脸就像是叫人撕下来丢到地上踩了,比起谢欢被流放,她更难过的是顾治成不给她脸面,明晓得谢欢是她亲近的养女,他连个面子情都不做。
以顾治成的声名地位,他但凡求个情,谢欢都不至于是今日的下场。
其二便是顾治成同谢家逐渐走近了,顾治成没有遮掩的意思,清河郡主看在眼里,只觉着心口有一把邪火在烧。
今个清河郡主本不愿来,那赵夫人在外边养得那些戏班子,最近也成了清河郡主的一块心病。
赵夫人这些粗俗手段,对旁人可能无用,笑一笑便也过去了,私下讲个和,不至于在外边吵吵闹闹丢了这个久的脸面。
偏偏清河郡主这么一个面子比天高的人,赵夫人这么一番连打带唱的,还不如去把她的祖坟通了,她心里都好受一点。
受了这样的奇耻大辱,若不是皇后下了旨,清河郡主最近又同太后闹得不愉快,她是不会来走这个面子情的。
清河郡主免不了想起当初风光的时候,皇后的面子她懒得给就懒得给,到底是今时不如往日。
今个同魏夫人争执起来,清河郡主是颇有几分拿她当筏子出气的意思,柿子挑软的捏,魏夫人正好又撞上门来了。
魏夫人跟招了一身虱子似的,一手撑着额头,似笑非笑道:“娘娘,您讲话要讲证据的,妾身一向本分,从来没对娘娘不敬过……”
魏夫人娘家也是显赫门第,平日里或许对清河郡主要礼让三分,今个自个占理,还真不必怕她。
魏夫人方才同边上的夫人讲闲话,两人讲的都是京城里的事情,自然要讲京城最近的红人,那赵夫人了。
赵夫人最近在圈里可算是风头无两,虽说不是什么好名声,但也确实招人眼球,谁家聚在一齐讲话都要提她一嘴的。
清河郡主现下是新仇加旧恨,她还记恨着那日在魏家的宴上,魏夫人明里暗里地刺过她几次呢,现下又总觉着旁人是拿赵夫人暗讽自己,嘴上便也不饶人起来。
且清河郡主现下只想立威,何不打打魏夫人这个出头鸟,叫自己找回往日的风光来,哪里管魏夫人是不是真的在讥讽自己,只道:“魏夫人不想吃宴,尽可以回你的府上去,不必在这碍旁人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