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短暂的一阵沉默中,丹野蕾正在将这件陪伴了她一晚的棉上衣脱下,然后迅速穿回带给她安全感的胸罩,再开始套上属于自己的丝质衬衫。那上头还留有前一晚的玫瑰香水味道。
&esp;&esp;「我是说,」
&esp;&esp;丹野蕾在冷淡的语气中吞吐着,不太确定该如何把她脑袋里瞬间浮现的片段转变成适当的指控。
&esp;&esp;「那些话。那很——」
&esp;&esp;「例如『你做得很好』吗?」
&esp;&esp;乐于曼温柔地笑了起来。这句话说出口的方式跟昨晚使她陷入疯狂的语调一模一样,在怔了一秒后,丹野蕾的耳根唰地发热,感觉体内有股重量在下坠。
&esp;&esp;「闭嘴。」
&esp;&esp;「但是你昨晚的反应」
&esp;&esp;「够了。拜託,下次不要再这么说了。」
&esp;&esp;然后丹野蕾意会到她竟然他妈的漏扣了一颗扣子,于是在金发女人忍笑的注视下,她假装丝毫不受影响地又把所有扣子重新解开。
&esp;&esp;「需要帮忙吗?」
&esp;&esp;乐于曼的身子稍微倾前,咳了一声后假装关切地提议,毫无悬念得到她的一眼怒视。
&esp;&esp;下次。扣着扣子的双手再次僵住,丹野蕾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看在上帝的份上,她这会儿都还衣衫不整,然后已经开始想着下一回要跟这女人共度良宵的时候?
&esp;&esp;这没有道理啊。
&esp;&esp;老毛病又开始了,抬指烦躁地将散乱的薑红色碎发捋到耳后,丹野蕾那不可靠的心跳又逐渐狂乱。她需要远离这一切。
&esp;&esp;「我该走了。」
&esp;&esp;远离乐于曼,远离这该死的灵魂伴侣。
&esp;&esp;「蕾。」
&esp;&esp;她听见女人唤住了她的名字,伴随着小小的洩气声。这阻止了丹野蕾正拉开被子想下床的动作。
&esp;&esp;「我不晓得你是怎么想的,」
&esp;&esp;看向那双藏不住忧虑的眼眸,丹野蕾乾涩地开口。相较彼时,她已经变得能够轻易分辨金发女人是否在入戏的状态。而现在不是。
&esp;&esp;脑海里,那关于一个受伤女人的回忆开始涌现。丹野蕾轻叹了一口气,糟糕的情绪漫捲上她的喉头,让那些真正要紧的话又吞了回去,她只能操着一贯的态度接道:「但我真的没办法忍受这一切了。」
&esp;&esp;乐于曼精神奕奕的眼眸瞬间暗了一阶,那样的情绪表现过于清晰,甚至给了她一种压垮最后一根稻草的罪恶感。
&esp;&esp;丹野蕾从来就没有想要过这个。
&esp;&esp;但她没有办法停下感受。
&esp;&esp;「我姑姑是被她的灵魂伴侣给撞瘫的,因为一些关係上的决定在他们之间从来没有釐清过。她嫁给了她的青梅竹马。」
&esp;&esp;她想让自己听起来足够平静,足够像在构成一个解释,儘管它的用处并不是那么明白。是为了让她们之间有所进展吗;还是为了让乐于曼感到好过一些?无论哪一项,都不像平常的她会允许自己所选择的。
&esp;&esp;「而她,很不幸地,对我而言也正是那个真正像家长的角色。」
&esp;&esp;或许她就只是累了,在这些偽装与数不清的焦虑之下。她需要有个人听见,需要那个她不断否认却依旧光彩迷人的连结——需要乐于曼将她从孤独与不信任感中拯救出来。
&esp;&esp;丹野蕾的上齿松开了原本半是紧咬着的下唇,望向了眼前的金发女人。乐于曼短暂地将悲伤的水光凝聚在眼角,然后低下头来,轻声道:「我很抱歉」
&esp;&esp;「抱歉?」
&esp;&esp;抿起苦笑,丹野蕾心知肚明这样的负面情绪该是属于她自己的麻烦事,但她难以控制住现在愈来愈沉的语调:「因为她吗?不,她在车祸后没有撑太久,一个月后便拔管了。真正让人遗憾的是,那男人像个混帐一样凭着自己是她的灵魂伴侣,便觉得即使要夺去她的生命也是情有可原的。」
&esp;&esp;稍微抬起下巴,丹野蕾的颊缘在窗前流溢进来的阳光下映出一道淡淡的水痕。
&esp;&esp;「灵魂伴侣是没有道理的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