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丞料想自己刚刚说的或许有些重了,正琢磨着道歉,就听到一阵喃喃之音:可男人就能保护我了吗?
嗯?姚丞愣了愣,你说什么?
我说,难道找个男人就能护得了我一辈子吗?
戚钰缓缓抬头,视线清明,声如涓泉。
那舅舅觉得什么样的男人才能护得了我一辈子呢?有钱的?有权的?还是像父皇一样万人之上一统天下的?母妃陪了他十七载,可她还是死了不是吗?被白绫勒着脖子,连那个男人的衣角都没有见到。我从未相信过母妃会背着父皇做过任何有辱皇家门面之事,从未。但是那个至高无上的男人不相信她的话也不愿去保护她,却是我亲眼所见。
似乎是被什么人扼住了咽喉,姚丞的瞳孔不可抑制地缩了缩。
他怔怔地看着戚钰。
看着她洞悉一切却风轻云淡的面色,看着她古井无波却异常坚定的双眸。
他从来没有想过她会说出这些话。
所以若是舅舅一定要把我嫁出去,倒不如把我重新送回到白鹤庵里来得实在。至少在那里我可以得到公平的对待,而不是像现在,
戚钰一边说着,一边笑着向姚丞张开双臂。
如一支扎眼的花瓶供所有人挑选。
初春的晚风自堂间袭过,卷起一阵衣袂摩挲,卷起一缕青丝浮散。
少女倔强的神情映在姚丞的眼底,让他的眼眶莫名的有些酸涩。
遥想当年二十二岁的姐姐还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好看的要抢,得不到就要哭。
可眼前的孩子却成熟得令他心痛。
你姚丞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似不知该从何说起。
良久,他在与戚钰沉默的对视间败下阵来。
算了你才刚刚回京,仓促提及婚事属实是舅舅操之过急。这件事我们以后可以从长计议。
顿了顿,他又忍不住哑声问道:不过舅舅还是想知道,你既不要成亲也不要富贵,那你当初又为什么要答应舅舅回来?你真正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戚钰放下手臂,执起茶壶为姚丞倒上一杯,又为自己斟满一杯。
宫中的龙井醇香甘甜,可她品在口中总能感觉到其中散发出的淡淡的霉味。
就像是她刚到怀宁宫时闻到的那一种。
她想,也许不是因为人也不是因为物,而是这座巨大的牢笼本身散发的气味。
不过它可以吞噬这里的所有人,却绝不会吞噬如今的自己。
因为
我想要的,我会一件一件,亲自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