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呢喃一声,萧醴已经很久没唤过这个字了。他竟还?记得幼年时,夜里睡不着觉,靠在娘怀里撒娇时,会这样亲昵的叫人。
那时候娘会轻轻拍着他的背,哼几句小?调哄他。
可记得那时娘身上是软的,香的。
不似现?在这般冷冰冰。
“娘在呢!”
蓉珠扯出一个笑,眼里带着一丝讨好的意味:“以后咱们?母子俩可以享受了,再也没有人能压在我?们?头上,天下终于尽归我?儿之手,我?苦熬到现?在,没白受这些罪,终于……我?们?赢了,我?将是皇太后,太皇太后……”
门口又一道影子落下来。
傅蓉微看着她。
蓉珠缓缓起身,站直了身体,那是一种对峙的姿态。
傅蓉微看得懂她的意思。
蓉珠朝她笑了笑:“三妹妹,你该向我?请安了。”
傅蓉微:“把?皇上带到别?处去玩吧。”
门外的宫人们?躬身进来请走了皇上。
蓉珠心?生不悦:“你什?么意思?”
傅蓉微等宫人们?把?门关上,才开口道:“德妃,我?只问你一句话,你百年后是想?葬进先?帝的妃陵呢,还?是想?去跟萧磐一起长眠地下呢。”
蓉珠觉得这话莫名带着一股阴森,警惕了起来:“你什?么意思?”
傅蓉微道:“你活着的时候服侍两代帝王,死后却只能选一个,你是想?跟了先?帝,还?是想?跟了萧磐那个逆臣?”
蓉珠道:“废话,当今圣上是我?给先?帝生的儿子,我?岂能与逆臣同穴。”
宫里没有旁人了,连伺候的人都退到了门外,宫门紧闭,只剩她们?二人相?对而坐。
傅蓉微道:“既然如此,白绫或是鸩酒,你选一样吧。”
蓉珠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这不是玩笑,她的嗓音尖利了起来:“什?么意思,你要杀我??!”
“皇上生母这个名头,可不是你的免死金牌。”
傅蓉微道:“一年前,你意图亲手杀了皇上向萧磐投诚,淑妃救下皇上送至凤仪宫,交给了皇后。当时凤仪宫外聚集了满朝文武,他们?都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帝王家事即是国事,参你的折子堆了满满一案头,你想?活着当太后,是绝对不可能的。”
蓉珠怒极也怕极,宽袖一挥,将桌面上的茶盏全部扫落在地,道:“你是什?么身份,你敢杀我?!皇上前些日子刚给我?写了信,他心?里还?念着我?这个娘亲,你不过区区一摄政王妃,你竟然敢越过皇上行事!”
“此事皇上也做不得主。”
傅蓉微淡淡的说:“遵先?帝遗诏,在皇帝加冠之前,由姜煦代为摄政。皇上亲政至少要十几年以后,你等不到那一天了。”
蓉珠厉声道:“来人——”
门外宫女太监皆噤声,禁军分列在宫门两侧,静悄悄的,没有人应。
傅蓉微道:“你还?认不清形势吗?”
蓉珠绝望发笑,肩头耸动,她眼眶红了,却不是要哭,恨比悲更明显,她死死盯着傅蓉微,切齿道:“你别?得意,我?是皇上的生母,斩不断也偷不走的血脉,将来皇上长大了,懂事了,一旦念及我?这个母亲,呵呵,到时你就是他的杀母仇人,你未必会有好下场。他若想?为母报仇,他就要杀你。傅蓉微,你敢不敢赌帝王一怒?”
傅蓉微一声叹息:“你还?真说到点子上了……”
萧醴长大后会是个什?么样子,傅蓉微猜不到。
他是否会做个明君?
他是否会猜忌姜煦,兔死狗烹?
傅蓉微都不知道。
可就算萧醴长成一个暴君,一个翻脸无情?的冷血玩意儿,他也是姜煦一手扶起来的皇上。
从姜煦接旨的那一刻起,姜氏全家就已经做好了面对一切可能得准备。